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少主心里苦啊》长松 文案: 身为魔教云仙宫的少宫主,肖忍死的不冤! 天道好轮回,肖忍竟然还魂到小倌身上,他一生放荡不羁,流氓过无数人。 眼下,这是要被无数人流氓回来啊! 报应啊! 肖忍生无可恋,很想再死一次……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忍,边群贺 ┃ 配角: ┃ 其它:两情相悦 第1章 第一章 大渊国境内,最具盛名的一道天险,当属浩渺山脉了。 浩渺山脉绵延千里,其中山峰众多,且封顶常年积雪,气候恶劣。尽管如此,那使整个江湖都闻风丧胆的魔教总坛云仙宫,却坐落于此。 大雪纷飞,此时的云仙宫,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诛仙台上,少宫主肖忍矗立一侧,他手持佩剑碎霜,剑尖还在迟缓的往下滴血,热血配冷雪,说不出的森森寒意。 肖忍奢华的雪白貂裘上,怒放数朵鲜红的血花,而他背上的人,怕是早已断了气。但肖忍那颠倒众生的面容正挂着嘲讽似的浅笑,他眼神明亮的闪着寒光,冷冷扫视着面前环饲的虎狼。 “无恶不作的邪魔歪道还自称云仙,简直是笑话!” “不错,肖千念已死,你何不束手就擒,说不定能留你一命!” 肖忍无动于衷的听着,事实上,他身负重伤,碎霜剑都快握不住,但他的目光不断在那些面孔上逡巡,他要记住那些脸,死后定要化成厉鬼寻仇! “今日尔等玷污了云仙宫,明年今日,我便取尔等狗命!”刀光剑影交织成的催命网兜头罩了过来,肖忍撂下狠话,背着肖千念的尸体跳下诛仙台。 诛仙台下,没有柳暗花明的河流暗道,没有等待他的绝世高手,只有望不尽的白雪与积雪覆盖下嶙峋的石壁。 这一跳,他必死无疑。 不知过了多久,肖忍在浑身酸痛中悠悠转醒,入眼即是熟悉的红罗暖帐。肖忍头痛欲裂,正道围剿云仙宫当日的惨烈历历在目。 “你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这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若是替你主子不值,合该努努力攀上个高枝儿,保不齐能搭上哪个贵人说上话呢!寻死算什么能耐?” 一个女人在肖忍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肖忍的意识渐渐清晰,他转动僵硬的脖子,面向说话的女人。 还是个相识的女人。 “柳荫,你在跟我说话吗?”一张口,肖忍才察觉不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没错,但这声音,却绝不是自己的声音! 而柳荫看他的眼神也没有往日那般的痴缠,她漂亮的杏眼往上一翻,不耐烦的说道:“还摆什么架子?进了桃花坞,你以为你还能跑了不成?若不是阿娘看你有几分姿色,你现在肯定生不如死呢。你还是听我劝,好好拾掇一番,明晚争取拍个高价吧!” 柳荫说完,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进去,扭着小蛮腰就出去了,关门的时候,肖忍正好从门缝里看到了守门的两个壮汉。 这什么情况?! 肖忍手脚无力,他软绵绵的下了床,直奔屋子里的铜镜而去,这里如此熟悉,又有柳荫当值,肯定是桃花坞了,但桃花坞是他曾经时常光顾的地方,柳荫没道理不认识他啊!既然认识,柳荫说的话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很快,那打磨光滑的镜子就给了他答案。 镜中的面孔肤色白皙,也许是气血不足的缘故,薄薄的两片嘴唇苍白的抿成一线,鼻梁高挺,鼻头微尖,眼睛细长却不狭窄,双眼皮若隐若现的延伸着,内眼角往下微弯,跟眼尾正好形成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平平整整的远山眉轻轻锁着眉头,没什么精神的眼神给这双眼睛增添了不少忧郁朦胧的风情。 这确实是一张极好看的男人脸。 但却不是肖忍的脸! 肖忍受到了惊吓,他跌跌撞撞的退到桌边,一屁股坐到木椅上,愣愣的打量双手。 青云峰地势险恶,他既然跳下诛仙台,就没有死里逃生的道理。这不是他的身体,但他还实实在在的活着。 如果不是做梦,那么,就是他肖忍还魂了! 还魂这种耸人听闻的事,肖忍过去是肯定不信的。然而真到了自己身上,却由不得他。 肖忍心情复杂,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所以他就这么枯坐着,一直坐到日薄西山,他停顿的思维才终于开始运转。 “吃饭了!”不请自来的大汉推门而入,手中的食盘正好放在肖忍手边,食盘与木桌发出轻轻的碰撞声,跟肖忍刚刚归位的思绪顿时产生了共鸣。 电光火石间,肖忍明白了。 老天爷这是给了他一个复仇的机会! 肖忍不假思索的脱口叫住大汉:“请留步!” 大汉转回身,疑惑的望向肖忍。肖忍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麻烦这位小哥告诉阿娘,我想通了。” 大汉很是麻利,这顿晚饭肖忍刚放下筷子,桃花坞的老鸨就来了。 “听说你想开了?想开了就拾掇拾掇接客吧!” “噗!”肖忍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 别看肖千念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却把他的宝贝儿子保护的极好。 作为云仙宫的少宫主,肖忍一生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败家。饮食无一不精致,穿戴无一不奢华,出行必须前簇后拥,卧榻必有美人在怀。就连京都里的皇子公主,都没他那般讲究,骄奢。所以肖忍此人,可谓纨绔中的纨绔。风流成性自不用说,江湖人称千人斩。不是说他杀过千人,而是他睡过千人。花街柳巷,风月场所,经常都有肖忍的身影。连名门望族,大家闺秀,但凡被他盯上,都难逃魔掌。 桃花坞是西凉城里最大的销金窟,当然也是肖忍流连忘返的温柔乡。谁知道天道轮回,肖忍竟然还魂成了这里的小倌! 这会儿肖忍有点怀疑,老天让他还魂,不会是让他还债吧。 “阿娘别急,不是说明晚登台表演吗?让我上台给阿娘挣个高价吧。”肖忍欲哭无泪。桃花坞的老鸨是个半老徐娘,风姿犹存,曾经他们这些纨绔都叫她嫦娥,每每惹得她喜笑连连。 如今嫦娥满脸不耐的打量了肖忍一番:“怎么着?觉悟这么高了?” “死过一次了嘛……”按照肖忍的油嘴滑舌,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嫦娥高兴也是可以的,但眼下的情况他实在没心情。 他这身子骨瞅着也就十六七岁,虽然已经蹿高,但还是少年人的瘦削骨架。他浑身酸软无力,要不是这身体本身没内力,那就是已经被灌过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想从莲花坞跑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而如果顺应局势接受小倌的设定……肖忍决定还是再死一次好了。 “知道就好。那你就准备明天登台吧。放心,凭你的姿色,还是可以混上个金主的,有什么需要就提出来吧!”嫦娥心情好了,说话都变得客气。 肖忍想了想,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一笔一划的写在纸上,递给嫦娥。而嫦娥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拿着纸走了。 接下来又是难熬的一夜。 到了第二天,肖忍等到了他的行头。 肖忍叫来一个幼嫩的侍女,娴熟的命令:“梳头。” 嫦娥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嗑瓜子,边吃边说:“之前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倒是把自己当头牌了呀!” 大渊国是个开放的国家,崇尚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这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也可以三夫四侍,只要你够强,没什么不可以。所以勾栏院这种地方,男客女客皆有之,同理,不管是娼妓或者小倌,只要够美貌,都能登台表演,待价而沽。 只不过肖忍从台下,走到了台上。 “毕竟是阿娘的脸面……”肖忍敷衍的说道。 嫦娥才不管肖忍态度如何,根本不回避肖忍换衣服:“老娘为了给你找这套衣服可真是下了血本,今儿你不给我拍高价,就给我一天接30个客还钱。” 30个?!肖忍唇角抽了抽。 不一会儿,肖忍打扮好了,嫦娥的凤目也睁得老大,不停赞叹:“像!真像!” 只见肖忍长身玉立,一头墨发以玉冠半束,身上穿着的雪白长袍以金丝包边,绣着祥云野鹤,说不出的富贵气派,行走间衣带飘飞,如仙君下凡。 “能把云仙宫少宫主的风韵学了七成,不错,不错啊!”嫦娥一边夸,一边绕着肖忍观赏。 什么叫学?他就是少宫主本人好吗!肖忍心里嘲笑嫦娥,但也承认嫦娥有些手段。算算日子,他死了还不到一月,但嫦娥能在一天中给他弄到这身衣服,也是不易。 毕竟云仙宫纵横江湖这些年,除了他肖少宫主和皇族,整个大渊都没人可以穿白衣,披麻戴孝都不行! 桃花坞的舞台搭的有模有样,此时正中以摆放好一台古琴,台下也已坐满了人。 为了营造神秘感,肖忍欲盖弥彰的用面具遮住半张脸,然而他一出场,还是引发了骚动! “那是谁?云仙宫的少宫主吗?” “他不是死了吗?” 骚动很快引起了骚乱,隐约能听见拔剑声和撞击声。肖忍压下内心的讥诮,面沉似水的跪坐到古琴前,指尖一勾,琴弦便发出一声鸣响。 “妙!妙啊!那少宫主生的颠倒众生,据说他睡过西凉城一半女人!垂涎他美色的也不少!” “哈哈!怎么着?这不,睡他的机会就来了!” “这桃花坞也够精的,竟能想到这个噱头。” 肖忍仿若未闻,指尖不断拨动琴弦,一曲他最爱的战鼓喧响彻楼宇。台下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把眼睛粘在肖忍身上,像是要用眼神把肖忍剥个干净。不仅如此,桃花坞的人还越聚越多,周围十里八街的人全来凑热闹。 一曲终了,肖忍不负众望,果然拍出了高价。 还是万金的高价。可见他肖忍生前是多么“名声显赫”啊! 肖忍下台前朝人群扫视一眼,他已经做到这么明显了,总该被发现了吧? 这下嫦娥可美了,笑的嘴都合不上,只等肖忍一下台,就立马把他送进最好的房间,差人小心仔细的候着那出价的金主。 “阿娘忙去吧,让下人伺候着就好。”嫦娥怕肖忍怠慢贵客,但肖忍却想让嫦娥消失。 “今天你可真是长脸,这样的主儿可不是每天都有,抓紧了,以后少遭点罪。”嫦娥提点完,就真的美滋滋的走了。 肖忍关上房门,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一盏红烛燃着,本来别在发间的发簪也紧紧攥在手中。 如果他等的人不来,他只能殊死一搏了! 富丽堂皇的房间被阴影笼罩,肖忍等了半天,却等来一缕邪风,呼呼吹歪了本就不亮的烛灯。 “谁!”凭着本能,肖忍直觉来者不善,可惜他内力全无,没等有所动作,已然被人点穴定住,一双眼珠怎么转都看不到来者。 只有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凉丝丝的贴着他的皮肤,架在他喉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没忍住,我就开了坑,啦啦啦~欢迎捧场!求收藏,求评论! 第2章 第二章 许是经历了生死,肖忍此刻出奇的镇静。 来者默不作声,还用冰凉的手指贴上他的颈动脉。 肖忍:“……” 这是确定一下他是活的然后再杀他吗! 然而锋利的剑刃没等割断肖忍的喉咙,就“叮”的一声被打歪了。摇曳的烛火也找到了自己的脾气,发出愤怒的轻响,自灭了。 本来宽敞的室内空间因为两人的缠斗而变得拥挤,肖忍又避无可避,像根二百五的柱子一样杵在那里,心惊胆战的忍受着身旁的刀剑过往。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成却活的不完整。 黑色的人影很快不敌,连肖忍的手指头都没碰着就灰溜溜的逃了,剩下的那人慢悠悠的重新点亮烛灯,肖忍看清来人,要不是因为不能动,真想一簪子戳过去。 那人身量极高,比生前的肖忍都能高过半头,比现在的肖忍更是高上许多。一身碧青色长袍衬的他身姿挺拔。他的长相普通,其貌不扬。但气质沉稳内敛,虽然看起来年轻,却让人觉得极可靠。 人不可貌相,就是这个人,重伤了肖千念!肖忍把他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不可能看错! “感觉可好些?”那人解开肖忍的穴道,温和的问道。 肖忍摇晃了一下,立刻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到底。 他需要冷静!能给肖千念致命一击的人必然身手不凡,他自己此时身无长物,贸然出手只是以卵击石,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斟酌片刻,肖忍好不容易压住心里滔天的恨意,轻飘飘的说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少侠称不上,无名之辈而已。边群贺,我的名字。” 边群贺?肖忍觉得这名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让肖忍愤慨的是,边群贺包下自己的钱说不定就是杀他老爹换来的!奶奶的,他一定要凌迟了这个边群贺! 心里越是这么想,肖忍越是不能表露出来。他又喝了一杯酒,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就称呼您边公子吧,边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今夜就让不晚好好伺候公子。” “你叫不晚?”边群贺一愣,随即想到勾栏院这地方,名字也是随便起起。 肖忍可不是随便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肖忍虽不是君子,但他十年二十年都能等!什么时候报仇都不晚! “我不用你伺候,不晚,我想让你帮个忙。”边群贺的声音出奇的好听,语速不急不缓,让人听着发自内心的妥帖,会情不自禁的觉得他亲切,是很容易蛊惑人的声音。 “什么忙?”肖忍只是形式上问一下,而边群贺也是形式上的没有正面回答。 边群贺:“跟我走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肖忍脱离了桃花坞。 出了桃花坞,肖忍一路上都在琢磨边群贺的身份,车轮滚滚,就在即将达到目的地时终于让肖忍想出来了! 五年前,曾有一对名不见经传的兄弟挑了大渊排名第六的高手。名声鹊起后本应借题发挥,扬名立万,可是却从此退隐,隐居在岁暮山庄,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因为只有个别门派的元老见识过那场交锋,江湖上以讹传讹的事太多,以致于这场比试渐渐地成为真假难辨的传奇。 这对兄弟其中一人,就叫边群贺。 之后再有人提起岁暮山庄,都说岁暮山庄有琴剑双壁,剑,是边群贺的苍平剑,而琴,是他胞弟的拂晓琴。没人知道边群贺胞弟的名讳,只道拂晓琴声是惊世绝响,无人能及。 这是什么话?附庸风雅乃是肖忍的拿手绝活,怎么能有人比他琴技高!所以肖忍没少找岁暮山庄的麻烦。可惜任他怎么敲打,岁暮山庄都像一团和和气气的棉花,管你软硬手段,就是让肖忍见不到边群贺与他胞弟。如此折腾了一年,肖忍终于腻了,在江湖上放话,岁暮山庄就是个王八山庄,琴剑双壁不过吹牛而已。就这样,岁暮山庄彻底退出江湖,肖忍也再没想起过这段过往。 现在想来,莫非边群贺从那时就记恨上了,所以云仙宫一战才重露锋芒? 肖忍这么想着,掀帘下车,春寒料峭的晚风一吹,一肚子酒意终于迟钝的上来了。 勾栏院的酒都加了助兴的料,他怎么给忘了?!肖忍浑身发热,脚步虚浮,跟着边群贺进到一扇大门中,门内两名仆人俯首作揖道:“庄主。” 边群贺点头示意,脚步未停,肖忍就紧紧跟着,一声不吭。穿过亭台水榭,边群贺终于要进入室内,肖忍却被拦住了。 “这位公子,请走这边吧。”月光下肖忍只看得见仆人的脑瓜顶,然而他不便硬闯,只能听从仆人的安排。 但这难不倒肖忍。肖忍记忆力超群,他细心的记下来路,等到门口的仆人一走,他立刻消失在自己的卧房。 悄无声息的来到边群贺所在的客厅,虽然肖忍没有内力,但屏息还是可以的。他透过窗缝努力的往里张望,看见了他还魂后第二个熟人。 安陵先生! 从肖忍记事儿起,就知道自己那个爹是个面冷心更冷的主儿,杀人不眨眼就不说了,还相当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就这么一个人,一辈子竟也有那么几个挚友。 安陵先生,就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安陵先生本名安陵素。肖忍未曾听过他所属门派。不过每年肖千念的生辰,安陵先生都会去云仙宫拜访,顺路给肖忍带些好东西。肖忍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他没见过。他认为的好,便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了。 小孩子总经不起贿赂,加上安陵先生温文尔雅,比肖千念对他更加耐心随和,肖忍对他印象极好。 当初肖千念就跟肖忍说过:这世上谁都可能背叛云仙宫,唯安陵除外。 然此刻,安陵先生却跟肖忍的杀父仇人坐在一起! 安陵先生没了往日儒雅的微笑,愁眉不展的正在揉着额角:“你说,他们一起跳下了诛仙台?” 边群贺的表情悲痛,沉声说道:“是我办事不利。” 安陵先生摆摆手,身上玄色的衣袍都沾染了他的伤感,他苦笑着轻声说道:“不怪你,你也折了秦耐……唉,继续搜山吧,不能让他们的尸首落在别人手里。” 这话肖忍听在耳中,却红了眼眶。 果然,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安陵先生会给他们收尸了。 看样子,边群贺是安陵先生的手下,那安陵先生一定不知道,边群贺就是杀害肖千念的最大凶手!他这个伪君子,竟然道貌岸然的欺骗安陵先生! 肖忍打碎了银牙和血吞,连番打击下,边群贺那张漂亮的面孔更加面目可憎,肖忍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也难解心头之恨。 听过了墙角,肖忍原路返回他的卧房,同时想好了下一步的对策,一定要找准机会与安陵先生相认,揭穿边群贺的真面目! 谁知他刚到卧房门口,边群贺就走进了他的院子,肖忍反应迅速,果断收齐了沮丧愤恨的情绪,扬起一脸无辜的笑容:“边公子还没休息?我有点热,想出来走走。” 边群贺见他面颊泛红,便心里清楚了几分。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肖忍后,才缓缓开口:“看样子,你不太舒服。” 肖忍从善如流的点头。 “山庄后侧有处冷泉,正好跟你对症。”边群贺接着说。 “什么?” 没等肖忍反应过来,边群贺已经单手夹着他窜上屋檐,瞬间离开了小院。 “边公子你这是作甚?!”肖忍可没心思跟他夜游山庄,然而边群贺很快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噗通”一声,肖忍被扔进了冰凉的泉水中,他衣衫单薄,泉水刺骨,瞬间浸透衣衫,贴上皮肤,冷的肖忍不停颤栗。 “不晚在这里泡泡澡吧。”边群贺立在水边,见肖忍狼狈的从水中站了起来,他手指隔空一弹,准确无误的点了肖忍的穴。 “山庄虽不大,却也地形复杂。不晚下回还是别随意走动吧。”边群贺若无其事的说道,明显的暗示肖忍听墙角的行为他已知晓,顿了一下,他话锋一转:“这套衣服,莫再穿了。”说完,他就不管肖忍的死活,独自踏着月色离去。 肖忍这辈子何曾受到如此待遇!被连着两次点穴不说,还被人像扔沙袋一样扔到水里!肖忍悲愤交加,身上更是忽冷忽热,恨意从脚后跟直冲脑瓜顶。 边!群!贺!肖忍把这三个字掰开揉碎来回咀嚼,用上十成十的恶毒发誓,今日的屈辱,他定会找边群贺讨回!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肖忍是受,边群贺是攻。前面伏笔会比较多,但大家要相信攻君,也相信受君,一定会he的!提示一下:攻君会变身,咳咳~ 第3章 第三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小柔姑娘你这等美貌,再在这儿守下去,小生就要去找庄主提亲了。” 边群贺院门还没进,就听肖忍在调戏自己的手下。 肖忍当日被边群贺扔在冷泉里,喷嚏连天的站了一宿,直到穴道自己解开,他才愤懑的回到居住的小院,之后的几天,边群贺都没再出现。 边群贺不来,不代表肖忍能够随意走动。肖忍一觉醒来,就发现他被监控了。别说去找安陵先生,院门他都别想出去。 头天晚上他以为的仆人,原来不是山庄打杂的下人,而是岁暮山庄的弟子。经过肖忍几天的观察,他发现岁暮山庄内部管理相当的严格。 就拿看守他的这个女弟子来说。 岁暮山庄也是有统一服装的。素雅的嫩竹色长衫,虽然瞅着并不华贵,但窄袖和束腰都有竹叶绣纹点缀,让女弟子玲珑中更显几分英姿。 而且他们嘴很严。 肖忍除了知道女弟子叫小柔以外,加上其他来送饭的或者经过的弟子们,全都一副谨言慎行的模样,肖忍叫破了天也没人搭理他。 所以肖忍故态重萌,每天都要调戏几句女弟子。 边群贺开门进去,就看见自己的手下僵硬的站成一根翠竹,然小脸却胀的通红,看见边群贺犹如看到了救兵。 “下去吧。”边群贺实在不忍手下遭罪,轻声吩咐道。 女弟子面红耳赤的匆忙消失,任由肖忍在身后意犹未尽道:“小柔,明日再见啊。” 肖忍这幅皮囊,虽不如他生前那般英俊,却也少了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尤其是笑起来干净纯洁,眉眼弯弯,加上沾花惹草是他的专长,甜言蜜语他信手拈来……也难怪一本正经的女弟子受不住他的撩拨了。 这真是老天爷眷顾,若是让肖忍还魂到糙汉子身上,他这番作为,够他被打死八百回。 边群贺没有责怪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晚,别闹。” 肖忍不动声色的展颜笑着,心里已经扇了边群贺数个大嘴巴子。他料想边群贺是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所以说话也不怎客气:“庄主财大气粗,万金包下不晚,就是想让不晚□□□□不解风情的弟子啊?” 边群贺只道他还在为冷泉的事生气,但这气也是毫无道理,替他解药是一,罚他偷听是二,自己免了他卖身之苦不说,怎么还反遭揶揄讥讽?不过边群贺自己的事就焦头烂额,也没心思跟个小倌口舌争辩:“不晚。我们该出门了。” “去哪儿?”肖忍还记得边群贺说找他帮忙,不管什么事,肖忍都决定好好给他帮倒忙了。 边群贺似乎是习惯性忽略别人的问题,他答非所问的说:“你是想易容,还是戴面纱?” 肖忍那套最有他本人风格的衣服,到底也没保住。按照边群贺的吩咐,他穿上岁暮山庄的标志性衣袍,选择了帽纱遮面。毕竟易容这东西不太保险,糊在脸上肖忍怕破相。 然后他有了个新身份,秦耐。 把一架漆黑的七弦古琴背到身上,肖忍猜出了秦耐的身份。琴剑双绝,原来当初他一直想与之叫板的人叫秦耐。 貌似还死在了云仙宫上。 这让肖忍豁然开朗。不就是琴剑双壁么,老子很快送你们团聚! 出了岁暮山庄的大门,肖忍透过若隐若现的面纱,看见门口齐刷刷的站着两列岁暮山庄的弟子,整齐划一的着装显得大家朝气蓬勃,连拉车的骏马都精神抖擞。可惜,没有安陵先生的身影。 两个昂首挺胸,没穿岁暮山庄服饰的青年男子,见边群贺出来,抱拳说道:“恭迎边庄主。” 边群贺回了礼,文质彬彬的说:“辛苦二位少侠带路了。” 肖忍一声不吭的进了马车,直挺挺的坐成摆设,而他隐入宽袖中的双手却紧紧攥着,若不是有面纱挡着,边群贺定能看见他咬牙切齿的狰狞面容。 肖少宫主怎么会不认得,乾川派衣服上特有的山水标志呢! 云仙宫之所以富可敌国,乃是祖上出了一位能人。当年云仙宫还只是个小门派,但这位先祖把碎霜剑法运用到了极致,又擅长谋略阵法,帮助先帝打下了这大渊江山。不过先帝龙椅刚坐稳,那位先祖就火速罢官离去,先帝如何都留不住。先帝感念其风骨心性,特意赐予了云仙宫三字为门派名称,还扶持了先祖当上武林盟主。 时光荏苒,后辈一茬茬长大,云仙宫虽然表面上跟朝廷同气连枝,但内里却早沸反盈天,与朝廷走向殊途,不再受朝廷控制。后来,云仙宫干脆让出了武林盟主的位置。 接任的就是乾川派。 哪怕是肖千念接手云仙宫后,把云仙宫硬生生弄成了魔教,乾川派都对云仙宫退让三分。 在肖忍心里,乾川派不过是云仙宫养了多年的一条狗。谁知这条狗有朝一日竟敢叛变弑主,统帅所谓正道剿灭云仙宫。 可见,什么正道邪路,苍生道义,不过利益勾结罢了。 肖忍独自一腔悲愤,边群贺却毫无察觉。马车哒哒的行出了一段路,他才低声嘱咐肖忍:“此次乾川派广发英雄帖,召开庆功会,虽说是褒奖剿灭魔教有功者,但是连往日中立的各门派都威逼利诱的引过去,此行可能不会善终。不过你不用怕,到了乾川派,你就一直跟着我,一切听我的指示。还有,慎言。” 最后两个字,边群贺说的颇为郑重其事。肖忍心中不屑,勉强赏了边群贺一声:“嗯。” 沉默寡言的大部队行了几日,终于到了乾川派的地界。乾川派的选址当初还受了云仙宫的资助,钟灵毓秀,依山傍水,跟乾川派所谓海纳百川的口号很匹配。 这地方肖忍来过无数次,这回一点左顾右盼的心思都没有,在边群贺眼里,倒是临危不乱,听话懂事了。 乾川派门庭若市,掌门乾清风虽然不用亲自迎客,但场面也要做足。所以乾川派除了乾清风以外,都在为了庆功会忙碌。 边群贺一行二十几人,刚出发时还觉人多,但现在跟其他门派一对比,人少的相当寒酸。 “边庄主!久仰大名啊!当日降魔之战没领略到边庄主风采,遗憾,遗憾呐!”负责接应他们的,是乾川派的五长老汪蕴。乾川派十二长老,就属他最会偷奸耍滑,肖忍自裁那日,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汪蕴已到知命之年,以边群贺的年龄应是他的晚辈。他长得慈眉善目,却一点长辈架子都没有,边群贺礼貌性的谦虚打过招呼后,他就在旁边边引路,边聒噪。 “这位就是令弟吗?”汪蕴套了半天近乎,终于把话题拐到肖忍身上。 “是。舍弟不善言辞,不喜人声,作此打扮,让前辈见笑了。”边群贺说的虽然客气,但话里话外拒人千里,正常人听了也应该就此打住。 可惜汪蕴是个老不羞,揣着明白装糊涂:“边庄主年轻有为,令弟当然也是人中龙凤。这里还有好多人等着领略拂晓琴的绝响呐!” 啊呸!老不死的,我怎么不一根琴弦勒死你!肖忍腹诽着,只觉脚下的每一步都在考验他的耐性。 安排好了岁暮山庄的住宿,汪蕴意犹未尽的走了。 肖忍也实在受不了面纱这种倒霉玩意,抬手就要摘帽。 “别急。”边群贺在他身后阻止道。 肖忍跟边群贺住隔壁,他还以为边群贺没跟过来,所以边群贺突然说话,他吓了一跳。 “庄主,你总得让我透透气吧?” 边群贺居高临下的俯视肖忍,抚平肖忍袖口的褶皱,波澜不惊的说:“据说乾川派府中景色别致,你累不累?我们去逛逛?” “……不累。走吧。”肖忍才不信边群贺能好心带他散步,不过他本意也是想出去,既然边群贺主动邀请他,他正好顺水推舟。 边群贺没让手下跟着,单独与肖忍闲逛,人多杂乱,他们还特意挑人少的路走。 这让肖忍真的好奇边群贺的目的了。 路越走越窄,人声也越来越远,肖忍憋着劲儿不出声,想看边群贺到底在买什么关子。 不等他想清楚,边群贺突兀的停下脚步,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肖忍视线受阻,又耐不住困惑,所以他轻轻扒开面前枝繁叶茂的树杈,屏息望去。 两个女子,一站一坐。 站着的那个面朝肖忍,她一身利落的红衣劲装,长发高高束起,身高明显超过大渊国本土的女子。她有着一张祸国殃民的妖艳面孔,但眉宇间隐含戾气,让她的美过分尖锐,甚至带了一点刻薄。 她嘴唇翕动,正在数落坐着的那名女子,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她说:“肖忍尸骨未寒,你就这么快要许配他人?” 坐着的女子肩膀抖动,以手帕掩面,偏着头泫然欲泣道:“你以为我想?我的婚事我能做主吗?”尽管她侧脸半遮,却难掩倾城之貌。 而在看清她容貌的同时,“啪”的一声,肖忍捏碎了指尖的树枝。 “谁!”红衣女子十分警觉,听见声音马上扬手一鞭,可是她只抽到了一簇晃动的枝丫。 边群贺比她更快,在她出鞭的一瞬,就夹着肖忍退后数米,择路遁逃。 “怎么?遇到旧识?”挑了条近路回去,边群贺有意无意的问道。 肖忍压下满心酸楚,拿腔作调:“嘿嘿,美人垂泪,让人如何无动于衷?” 边群贺道:“是么?你倒是怜香惜玉。” 已经到了他们下榻的屋子,肖忍一不做二不休,跟着边群贺就去了他的卧房,嘴上还继续轻佻道:“美人谁不爱?不过,像庄主这般优秀的男子我更喜欢,庄主冷落了我好几天,今晚陪我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第4章 第四章 并不是肖忍突然转性喜欢男色,而是他看见边群贺谦谦公子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且他也不能暴露。 虽然肖忍不认为边群贺能看出来他是还魂的,但是在他对边群贺下手之前,他也不能让边群贺怀疑他居心叵测。左右他现在是个来自勾栏院的小倌,做戏做到底算了。 果不其然,边群贺受不了他轻浮的语气,皱了皱眉头说道:“此事一了,我会给你一些财物,你找个地方安家好好过日子,别回桃花坞了。” 肖忍眉开眼笑:“那我就先谢谢庄主了!” 乾川派给众宾客一天时间休息,在傍晚时分举办宴会正式招待大家。肖忍穿戴一新,再次遮上脸。 席上座位是有讲究的。主席当然是乾清风和他的长老们。不过乾川派十二位长老在云仙宫折了近半,此时气势都降低了。 再往下就是声名显赫的各大门派,有不少肖忍的灭门仇人,肖忍看的分外眼热。 意外的是,边群贺的位置离主席略远,按理说边群贺剿灭云仙宫有功,理应安排更好的位置才对。 这么一点蛛丝马迹,肖忍就想通了缘由。 别人都不知道肖千念被边群贺重伤! 可是没有他那一剑,肖千念怎会殒命! 云仙宫被围当日,肖忍被肖千念硬塞到密道中,当时肖忍还没把正道当回事,反正他们动不动就说要灭了云仙宫,也没成功过。 可惜这一次不一样,肖忍在密道里亲眼看见肖千念被边群贺一剑贯穿,他才窜出密道和边群贺交手。 边群贺发现了肖忍后竟不再恋战,马上走了,肖忍查看肖千念伤势时,云仙宫也乱成了一锅粥。 现在想来,如果边群贺一直是安陵先生的人,那么他比别人早一步找到肖千念,肖千念掉以轻心被他打伤,也就不奇怪了。可恨肖忍活的太逍遥,从没想过查一查安陵先生身边的人物。 那么,边群贺为何不邀功呢?难道他和肖千念有私人恩怨? 入席时,场中有歌女弹唱,等到各自落座好,伶人退场,宴席才正式开始。 乾清风做了多年盟主,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着实不俗,他最先起身,高举手里的酒杯说道:“今日各路英雄齐聚,这第一杯酒,敬我们为降魔而死的兄弟!” 众人起身,高声附和:“敬我们为降魔而死的兄弟!” 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肖忍什么都没说,跟其他人一样,把杯里的酒洒到地上。 他要敬的,是所有云仙宫的宫人。 之后,乾清风又说了些什么英雄辈出,邪不压正的屁话,肖忍左耳听右耳冒,完全没走心。 “听说月九堂跟乾川派定了婚事,盟主,是不是有这一事啊?”有人突然提起话茬,正好问到了肖忍想问的。 乾清风心情很好,大笑着应和:“确有此事。” “月九堂不是跟云仙宫交往甚密,盟主……” “你说谁跟魔头交往!” 月九堂堂主闻鼓秋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不等乾清风打圆场他就跳了出来:“降魔之战月九堂出人出力,损失惨重,足以证明我们与魔头势不两立的决心,倒是你们干什么了?也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 月九堂在江湖上闻名,不是因为武功,而是因为医术。闻鼓秋本人虽然脾气不好,做人也不圆滑,但是医术奇佳,曾是云仙宫专用的行医问药处。 而且,月九堂更为令人称道的,是闻鼓秋的女儿,人称大渊第一美人的闻兰萱。 肖忍终于鼓起勇气,把目光落在那道靓丽的身影上。 闻兰萱,如果肖忍没死,她还是他即将过门的妻。 白天肖忍差点失控,就是因为初闻她要嫁人。肖忍一辈子唯一一次浪子回头,三千弱水皆不要,却以这么可笑的方式收场。天意啊! 可是,肖忍心酸中又生出几分庆幸,好在他与闻兰萱只是私定终生,还没来得及让肖千念去月九堂下聘,否则,才是真真耽误了闻兰萱。 乾清风出来打圆场:“吴兄弟可别恼,这闻堂主的为人可是有目共睹的,说他们与魔教勾结,老夫第一个不答应!而且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互相看对眼,咱们老的还掺和什么?” 乾清风的话直白又有点糙,但一下就抹平了矛盾,在场的人哈哈大笑,纷纷翻过了这个话题。 “要说跟魔教走得近,其实月九堂还排不上,林家堡才是最说不清的一个。” “林家堡?哪个林家堡?” “还能是哪个!” 说话间,众人的眼神齐齐望向一个红衣女子。 正是午后见到的那一个。 此时她泰然自若的自斟自饮,仿佛根本不屑被人诽谤。漆黑的九节鞭就随意的搭在桌子上,跟她的主人一样不近人情。 “林慕野,你也敢来?” 林慕野抬起头,讥诮的一笑:“我为什么不敢来?不是所有人必须得来吗?” 她把重音放在必须两字,暗示乾川派行事霸道,仗势欺人。她的态度立马引起了众人不满,有人痛骂道:“丧门星也来丢人现眼?你们林家堡的人都被你克死了吧?难道你还想上这儿来找夫君?哈哈哈哈哈哈,大魔头小魔头都死了,看谁还能给你撑腰?” 肖忍和林慕野,应该算青梅竹马。 在肖千念还是云仙宫首席大弟子时,曾经跟林慕野的父亲结拜,把林父尊为大哥。肖千念掌管云仙宫后,先是除掉了当时的魔教百鬼门,江湖上还没庆贺,肖千念转手就灭了正道大派覃北宗。 江湖人一向耻于与朝廷为伍,云仙宫跟朝廷不清不楚的,本就一直遭人诟病。肖千念这番大杀四方,引得武林中人极为不满,然而肖千念像忽然转了性,没了往日侠义风范,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再手刃了无数去云仙宫讨公道的人士后,成功把整个武林搅和的风声鹤唳。很多云仙宫当时的正道盟友,见肖千念堕入魔道,都与之划清界限,而林家堡却没有。 林家堡驻扎在关外,一直与关外人做生意,沟通民族间的贸易往来。林父仗义豪爽,娶了异族女子为妻,行事作风便跟大渊人不太一样,并不在乎江湖恩怨,所以跟肖千念交情犹在。 林慕野从小跟肖忍相识,但肖忍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林慕野是个脾气暴躁的小丫头,两个人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谁也不让谁。 可惜林慕野长到16岁,命途开始不顺。林父先是把她许配给了一个商家,婚事刚订了几天,男方就因学习骑马而惨死在马蹄下。 后来林父又打算给她找一个武学世家,又是刚订婚,男方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下林慕野名声一臭千里,没人敢跟她家定亲了。到了林慕野17岁,林父和林母在意外中双双撒手人寰。那么大个林家堡,猛地压在林慕野一人身上。 肖忍和林慕野的关系,就是那时变好的。 当时的云仙宫,虽然是正道人人喊打的魔教,但它的权势根深蒂固,无人撼动,所谓人人得而诛之,不过是背后说说,表面上,没人敢惹云仙宫。 就这样,肖忍声势浩大的在林家堡住了一段时间,嘴上说是想看林慕野笑话,但谁心里都清楚,这是给林慕野撑腰呢,林慕野做稳了这个堡主,肖忍功不可没。 “我找不找夫君,就不劳您忧心了,丑八怪。”独自支撑林家堡的产业,让林慕野磨砺了一身戾气,哪怕语气平淡,听着也是尖酸。 “早想领教林家的鞭法了,嘴上恶毒有什么用,出招!”银光一闪,一道剑影已然朝林慕野而去。 宴席中间突然动手,乾川派无人制止,这是公然的针对林家堡! 林慕野身子敏捷,错身让开那突兀的一击,九节鞭鞭身未展开,就迅疾在对方手腕上狠狠一敲。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领教!”从另一边又跳出了一个人,两把钢刀虎虎生风,刀剑相应,眨眼跟林慕野斗到一处。 大家都跟看热闹似的津津乐道,还有人笑呵呵的品头论足。 只有肖忍咽不下这口气。林慕野是他护着的人啊!却被人这么欺负! 正在这时,又一把□□出现在林慕野背后,眼瞅着林慕野自顾不暇,要硬接下这一招,肖忍坐不住了。 在岁暮山庄待的几天,桃花坞的药就失去了效力。他这身子也是练过武的,真气虽不充盈,但聊胜于无,肖忍一直想用云仙宫的心法把这些真气化为己用。 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所以肖忍情急之下,把酒杯抛掷过去,打歪了□□不说,还洒了对方一身酒。 边群贺:“坐下!” 肖忍好似没听见边群贺的警告,体内真气流转,不等边群贺拉他,他已经飞身落到场中,以琴为盾,隔开三人对林慕也的攻击。 肖忍厉声说道:“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这就是江湖人的气度吗?男人打女人,还要脸不要?” “你算什么东西?!”用刀的男人啐了一口,单刀飞出,贴着肖忍的帽檐劈过来。 柔软的纱帽怎堪这样的杀意,当即碎成两半,飞了出去。 肖忍一张俊脸,还是露于众人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求评论求收藏~ 第5章 第五章 因为没摸清体内真气的路子,妄动真气容易走火入魔,肖忍出手的很是冲动,真要跟人打起来,才发现处处掣肘。 好在边群贺也不是个摆设。 苍平剑并未出鞘,边群贺只是险险的挡住了三人对肖忍的攻击,然后回身对乾清风作揖道:“敢在盟主面前撒野,阿耐,还不快给盟主道歉!” 他虽然点的是肖忍的名,但话却是说给其他人听。 场中人愤愤不平的住了手,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乾清风笑的一团和气,摆手称赞道:“后生可畏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岁暮山庄边庄主吗?” “不敢当。”边群贺把腰压的更低,谦逊道。 “降魔之战边庄主重出江湖,斩杀魔教中人众多,想不到令弟也如此侠肝义胆,令人折服啊!” 臭不要脸的死老头子,肖忍才不会给他道歉,所以他一脸严肃的站得笔直,就像刚才多管闲事的不是他。 “盟主,林家堡跟魔教一向亲厚,谁知道林家堡是不是魔教余孽,咱们就不该邀请他们啊!” 边群贺怕肖忍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接着对方的话说道:“此言差矣,降魔之战林家堡并未给魔教增援一二,怎能说他们跟魔教一丘之貉呢?” 此话一出,林慕野的脸色倏然惨白。 “说的也是。魔教坏事做尽,往日谁没被胁迫利用过?”汪蕴这时候出来做好人,一句话撇清了当年乾川派跟云仙宫的关系。 “好了,大伙儿也不用草木皆兵。”乾清风戏演足了,不再纠缠林家堡:“若不是有朝廷倚仗,魔教怎能猖狂至今?老天有眼,让我们收了那魔头。从今往后,在座各位都是武林盟一员,四海之内皆兄弟,再也不用理会那些朝廷鹰犬了!” 话题转移了,群情激愤下,边群贺和肖忍默默退回座位,本想安静的躲过一难,结果肖忍霉字当头,刚坐下就又被点了名。 “还不知边庄主的令弟如何称呼啊?” 说话的是峨眉派掌门李淑婉,峨眉派一水儿的女弟子,肖忍面容出众,是新鲜出炉的美男子,刚才又出了风头,惹的女弟子们频频抛来目光。 肖忍:“……” 边群贺拱手答道:“舍弟,秦耐。” “咦?你们不是同胞兄弟啊?”一直闷头吃菜的丐帮帮主抬起头,许是酒菜吃得差不多,想起来八卦了。 “呵呵,不是。我们是结义兄弟。”因为肖忍的一时冲动,边群贺本想低调出席的打算落了空,心里一肚子火。 “对了,不是说岁暮山庄琴剑双绝吗?当日青云峰上也顾不上欣赏。这种场合舞刀弄剑的不太好,不如请秦少侠再让我等见识见识拂晓琴吧!” “江湖传闻,不足为信。”边群贺拒绝道。 乾清风老远听到了他们对话,饶有兴趣的也来掺和一脚:“边庄主莫要推辞啦!以琴入武道的人确实不多,如此风雅之事如何跟武学相通,秦少侠不如演示一二!” 若是秦耐本人在此,倒无畏让人围观。可惜肖忍没那个本事。 他修的是云仙宫的内功心法,练的是先祖传下来碎霜剑,琴棋书画是为了附庸风雅学的,都是些花把势,虽说往日拿出来花前月下有用,但跟武学怎么相通,他就真的一无所知了。 不过肖忍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他看出来边群贺想息事宁人了,但是他偏不让边群贺如意,根本不给边群贺继续婉拒的机会:“如此,那秦耐就献丑了。” 边群贺已经恨的牙痒痒了,表面还得滴水不漏的笑着给肖忍藏拙:“舍弟内伤未愈,恐让诸位失望了。”接着,他低声又嘱咐一句:“别逞强。” 肖忍:“好。” 战鼓喧是少数肖忍能弹到极致的曲子,他在桃花坞弹过一次,按理说他不该旧技重施,但谁让他不遗余力的想给边群贺找麻烦呐!肖忍一撩衣摆正襟危坐,战鼓喧就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秦耐的拂晓琴与苍平剑一同成名。江湖中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因为有了拂晓琴的助阵,苍平剑才能胜了顶尖高手。不过多亏秦耐比边群贺还深居简出,让肖忍更容易蒙混过关。 肖忍演奏完,完全不理会旁人的窃窃私语,招呼也不打的退回座位,傲慢之意溢于颜表。 “秦少侠好琴技啊!”乾清风实在没看出来肖忍弹得曲子跟武功有什么关系,搜肠刮肚的只有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过奖,让诸位见笑了……”边群贺无奈道。 接下去肖忍这篇算是翻过去了,再继续的话题肖忍没兴趣,只是沉默的吃菜,不过肖忍总能感觉到有不少打探的目光投向他,少宫主万众瞩目已成习惯,倒是没太在意。 酒菜吃的差不多了,宴席终于解散。边群贺领着秦耐悄悄退场,肖忍不用靠近都感受得到边群贺周遭的冷空气。 果不其然,边群贺连他自己卧房都没进,肖忍刚踏进门槛,边群贺就跟了过来,铁钳似的大手卡着肖忍的脖子,像拎鸡仔一样把肖忍拎进了屋,还摔上了门。 “你是谁?”屋子里没灯。今夜还是个阴天,月光透不过厚厚的云层,当然也照不进黑黢黢的房间。 但肖忍就是看见了边群贺危险的眼神,他挣脱不开边群贺的桎梏,憋闷和窒息灭顶而来,边群贺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一字一句都能要了他的命。 肖忍知道,边群贺是真的会杀了他的。 他大仇未报,怎能轻易死在敌人手上?所以肖忍在剧痛中磕磕巴巴的说道:“我……身份……庄主……没查?” 按照这几天的观察,肖忍大概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边群贺实际上是安陵先生的属下,那么秦耐应该也一样。云仙宫被灭当日,安陵先生本人并未出现,那么边群贺等人就应该是安陵先生派去给云仙宫增援的。可惜边群贺欺上瞒下,打着增援的幌子重伤了肖千念,然后告诉安陵先生肖千念和肖忍自杀身亡,倒是好一条暗度陈仓的妙计。 可是他为何找人来假扮秦耐呢?为何不让别人知道秦耐已死? 边群贺在肖忍咽气前松了手,他冷漠的看着肖忍大口喘气,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置肖忍。 他当然不是随随便便的找个人来假扮秦耐。 眼前这个小倌是一个官品不高的女官新纳的侍郎,女官犯了事儿,连带着些手下也全部遭了秧。大渊律法没有男女区分,发配边疆就全部发配,卖为官奴就全部卖为官奴,所以这个人才会出现在桃花坞。 身份背景都没有问题。大渊地大物博,这样的人数不胜数,纵然琴技高超,略有武艺,却没有没有过江湖阅历,也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但如果真的不特别,他又为何招到杀身之祸?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可疑之举? 肖忍顺了半天气,心肝脾胃肾才总算归了位。他就知道,边群贺这种虚伪小人不可能随便买个人就敢带在身边,必然是把他祖宗三代都查清楚了。 但查也没用,难道还能查到这壳子里是肖忍? 不过肖忍还没蠢到把这个壳子当成他肆无忌惮的□□,从边群贺刚才的力道来看,他是动了杀心的,肖忍不能再激怒他,而且还要找到一个边群贺把他留在身边的理由。 “边庄主神通广大,不如把我留着继续给庄主效力?”肖忍并不知道这身体的身份,所以说话模棱两可,故意误导边群贺。 边群贺点了灯,怒气也消散了。他稳稳地坐到凳子上,不动声色的说道:“理由。” 靠!这边群贺也不按套路走啊!这时候不是应该多说几句,问他是不是抱着怎样的目的吗?这样他也好顺着往下编啊! 他对边群贺的了解实在稀少的可怜,他刚还魂时柳荫的那几句话还算给了他点提示,但是信息量根本不够,边群贺只要稍微刨根问底,他就会答不上来。 心思迅速过了几个来回,肖忍拿出他最擅长的手段。 他步履缓慢的走近边群贺,在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此时边群贺稍微扬起下巴,就能与他四目相对。 肖忍略低着头,半垂的双眸深情凝望着边群贺,漂亮的面容在摇曳的烛火照耀下能挤出腻死人的柔情。他语气也轻了几分:“若是我说,初见庄主,我就对庄主情根深种,庄主可相信?” 肖忍只见边群贺面无表情的脸,在他话音刚落就蹙起了眉。而后对方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走到床边,脱了鞋。 肖忍:“……庄主,你这是……?”肖忍轻扯唇角,有点跟不上边群贺的节奏。 边群贺理所当然的在大床外侧躺下,对傻站着的肖忍说道:“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感觉我每天都说这个o(╯□╰)o 第6章 第六章 难道边群贺是个断袖? 还是说秦耐跟边群贺的关系其实更进一层?! 肖忍真想给自己掌嘴。什么理由不好,为什么要说心悦他?!现在骑虎难下,边群贺不会信以为真吧! “还不睡?”边群贺闭着眼说道。 肖忍硬着头皮走过去,从床尾蹑手蹑脚的爬到床里侧,尽量跟边群贺保持距离,再小心翼翼的躺平,一边浑身僵硬的靠着墙,一边默默祈祷边群贺千万别进一步“试探”他。 边群贺仰面躺着,呼吸平顺。肖忍等了半天,发现边群贺没有动作,才暂时松了口气。 现在的自己孤立无援,想要报仇谈何容易。索性睡不着,肖忍试着运转真气,练起自家心法来。 乾川派举办的庆功会,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散财。该客气的,该敲打的,都在第一天晚上办了,所以到了第二天,终于步入正题。 这次只请了各门派的代表人。 乾川派的落华亭是个专门供人议事的湖中建筑。说是个亭子,却远比亭子大很多,哪怕坐了这么多人,也并不显拥挤。 肖忍靠在栏杆上,眼睛漫不经心的观赏游鱼,耳朵却在听着乾清风说话。 “诸位知道,降魔之战,虽然是邪不压正,魔教众徒尽数伏诛,但我们正道为了匡扶正义,也牺牲了无数兄弟,多位高手陨落,令人扼腕。” 云仙宫一战,正道确实损伤惨重。一些百年基业的门派,如少林,武当,派去的主力折损大半,不少高手受到重击,回来后纷纷闭关,根本没来参加庆功会。 乾清风先是个感慨了一番,见在座各位悲从中来,他继续说道:“虽然魔教覆灭,老夫却深觉不安,仍有一个心头大患,想跟诸位商议。” “盟主有话请讲。” “降魔之战当日,大小魔头跳下白云峰,他们绝无活路。然而鬼甲令却并未出现。老夫怀疑,鬼甲令还在肖千念身上。可是老夫一直在派人寻找,白云峰下地势险恶,又偏逢大雪连天,大小魔头的尸首至今未能找到……” 事实上,魔道里也有五花八门的帮派,还有独来独往的恶人,只不过云仙宫是个树大招风的靶子,基本代表了魔道。当然了,此代表也不是白干的,鬼甲令,就是肖千念弄出来号令魔道中人的信物。见令如见肖千念,是魔道中权利的象征。 “肖千念已死,鬼甲令应该失去效用了吧?”有人疑惑道。 “若只是普通的信物,当然没什么要紧。死了一个大魔头,再过几年,说不定会出现张千念李千念的魔头来。但是鬼甲令上,有魔道各个魔头的命脉,若是鬼甲令落在其他魔头手中,后患无穷。” 肖忍心里冷笑。鬼甲令确实是肖千念弄出来的,也确实能够凭此物号令魔道。但那是因为肖千念本人凶悍,就算拿个破锅也能被当成圣物,什么命脉,无稽之谈。 “况且,当日我们并没找到魔教的地宫入口。魔教蛮横多年,又残害了无数正道同门,想必也囤积了不少财物和各家遗物。我们不如借此机会,找到各家遗物告慰死者,财物也能拿去捐献,南方水患,正是用钱的时候。” 乾清风一番话说完,基本动摇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大门派想着,鬼甲令若是能拿到手,便能极大震慑其余蠢蠢欲动的魔道恶人,至少能让武林安静十几年,让门派休养生息。小门派则想着,云仙宫富可敌国,积累多年的珍宝定然多的吓死人,随便捞一捞,就够吃几年了。 “既然如此,那盟主就尽早安排,我们速速启程吧!” 乾清风达到了目的,又客套了几句,就请大家移步前厅用餐。肖忍跟着边群贺,一切虚与委蛇的人际交往都不用管,只管填饱肚子,回去听候边群贺差遣。 他知道,边群贺一定会重返云仙宫。 当然,他猜的没错。 他们整顿一番,就借口回山庄准备,跟乾清风辞了行。坐马车太慢,肖忍干脆和边群贺一样骑马走。 “庄主啊,咱们为何不直接改道云仙宫啊?”肖忍没话找话的问道。 “山庄还有些事安排。”边群贺的解释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那不如不去了吧?”肖忍说道。 “为何?” 昨晚之后,边群贺对他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也没说到底让他何去何从。肖忍就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心安理得的当上“秦耐”。 肖忍:“你想啊,云仙宫多年积攒的财富,现在都成了战利品吧。乾川派当初集结了正道人士,拼着性命才剿灭了云仙宫。那大家直接瓜分了战利品多好,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广而告之,把没参与过战役的门派都叫上,那岂不是便宜了那些没出力的?” 边群贺点头:“还有呢?” 肖忍:“所以乾川派必有所图。不过乾川派是名门正派,求财说不过去。那就应该是想要鬼甲令。可是他偷偷摸摸的派人去找不就得了,干嘛号召天下呢?” 肖忍最想知道的,是边群贺的打算。在他恢复功力的过程中,对边群贺越了解,他报仇的计划就越容易执行。 边群贺听着肖忍的分析,赞同道:“你说的对。不止你想到了,我想在场很多人都想到了。云仙宫现在是整个江湖的肥肉,就算乾清风不这么说,也会不断有人去。” 肖忍发现,私下里,边群贺并没有在众人面前那般的谦卑,竟然直呼武林盟主的名讳,似乎还不以为意。 边群贺条分缕析的说道:“乾清风这么做,固然是有一定损失,但能博个虚怀若谷的名声,倒也不错。重要的是,他找不到尸体,又找不到云仙宫的地宫。” 肖忍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低声问道:“他怕肖千念还活着?” 边群贺摇摇头,否定了肖忍的问题:“云仙宫虽然以碎霜剑闻名遐迩,但几百年历史传承,也出过不少能人志士,光是云仙宫就建造的固若金汤。正道多年攻之不下,应是有法阵阻隔。所以,就算乾川派找到地宫入口也进不去。他号召天下,必然有隐藏的能者出手,到时不管是财富,还是鬼甲令,趁着鹬蚌相争,他坐当渔翁,不是更好?不过想当渔翁的不止乾川派,我们见机行事就好。” 云仙宫确实有阵法加护,而那天为何法阵失效了呢。 因为有内鬼。 肖忍心中悲凉,连怒气都生不出半分。复仇之路道阻且长,光生气有什么用! 压下怨恨,肖忍问道:“那庄主,我们此行是求财啊,还是想要鬼甲令啊?” 边群贺却没回答。此时出了城门,边群贺突然纵马狂奔出去。 肖忍:“……” 什么毛病啊! 肖忍翻了个白眼,策马跟了上去。 一路风餐露宿的赶回岁暮山庄,刚休息了一天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云仙宫。肖忍白日赶路,在边群贺面前巧言令色。晚上趁夜深人静,偷偷练功。好在急着赶路,边群贺不再让他同塌而眠,给了肖忍练功的机会。 从岁暮山庄到云仙宫,路途不近。肖忍喜欢在西凉城混,也是因为,西凉城已经是离云仙宫最近的繁华地了。 云仙宫所在的白云峰,山下的小镇格外喧嚣。 就在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门口,此时来了两队人。 一个身姿挺拔,穿着碧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牵着高头骏马,正文质彬彬的跟对面的女子客套:“晚辈见过李掌门,李掌门先请。” 那女子正是峨眉派掌门李淑婉。李淑婉性情温和,峨眉派到了她这一代,行事作风也偏向怀柔,剿灭云仙宫时,峨眉派并没有参与。李淑婉似乎是很看好边群贺,慈眉善目的回道:“边庄主客气。” 李淑婉身后,都是穿着统一桃粉色服饰的峨眉弟子,各个肤白貌美,身段姣好,在边群贺身边经过时,打量一眼边群贺,又打量一眼边群贺身后,纷纷不好意思的低头鱼贯而入。 肖忍从岁暮山庄出来,就不肯背着拂晓琴了。 那琴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死沉死沉的,肖忍便在边群贺的默许下,把琴丢给随行的岁暮山庄弟子背着。 出门在外,并不影响肖忍瞎讲究。 他穿着青白色长袍,质量上乘的缎面绣着简约大方的暗纹。为了方便,特意穿了窄袖的款式。腰间挂着镂空玉竹佩饰,一把剑柄雕刻精美的长剑,长途跋涉而来,靴面上竟还一尘不染。他的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手握一把折扇,扇尾缀着个同样青竹花纹的坠子,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含笑不语的往那一站,根本不像武林人士,而是个世家公子。 一个成熟稳重的兄长,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这样的兄弟,也难免受人瞩目了。 岁暮山庄来的人不多,安排了峨眉弟子后,房间也绰绰有余。不过以伙计的忙碌程度来看,客栈很快就会人满为患了。 肖忍正往后院走着,就听身后的小二接待了另一波客人。 “客官午好,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冷冰冰的女声只说了两个字,肖忍情不自禁的回头,正好跟她四目相对。 林慕野,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第7章 第七章 肖忍装作不认识林慕野,冷漠的回头继续走。但林慕野看到了他们一行人,反倒快走几步追了上来。 “边庄主,请留步。” 林慕野身上从小就缺少温柔的属性,许是家主做得久了,越发的不苟言笑。所以,本来客气的话语到了她嘴里,跟发号施令似的。 边群贺不介意林慕野的态度,停下脚步,如沐春风般问候道:“原来是林堡主,林堡主有什么事吗?” 林慕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非常不明显的笑容:“我一直想跟边庄主和秦……公子说声多谢。” 她指的是上次肖忍为他出头的事。肖忍在旁边听着,开始计划着找机会与林慕野相认。毕竟他也需要帮手。 “林堡主不必这么客气。” 林慕野眼神从边群贺脸上移开,开口说道:“正当晌午,边庄主和秦公子还未用餐吧?不如由我安排二位吃食。这里接近边关,有些特色也许我更了解一些。” 送上门的机会啊!边群贺刚要推辞,肖忍上前一步应和道:“林堡主这么慷慨,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说完,肖忍对着林慕野展颜一笑,拉着边群贺就走。 边群贺没有任何异议,由着肖忍拉着。很快到了他们订的房间,伙计恭顺的打开房门:“这是您要的上等房。” 边群贺颔首,抬脚走进房间。肖忍则跟其他弟子站在门口,等伙计领他们去其他房间。 “你怎么不进来?”边群贺问肖忍。 肖忍诧异:“我?”他瞅了瞅左右其他人,大家笑开,背琴的那位更是推了他一把说道:“庄主叫你呐!去吧去吧!” 肖忍踉跄进屋,刚要回头找人算账,大家已经迅速消失,还好心的帮他们关上门。 这个节奏不对啊! 肖忍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边群贺。 边群贺给自己倒了杯茶,见肖忍如临大敌似的表情,失笑道:“你这表情做什么?开源节流,我们山庄虽然富裕,但是不必要的开支能省便省。莫不是你不想跟我一个房间?” 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肖忍已经认定边群贺断袖的事实,且边群贺和秦耐也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怪只怪他一时冲动,为什么要说喜欢边群贺呢! “哪能呢。跟庄主一个房间,求之不得啊!”肖忍心里苦啊!但是他却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得说反话。 边群贺无声的笑笑:“本想一会儿带你到处逛逛,既然你应承了林堡主,那我就带其他人去了。” 这才是真的求之不得!肖忍只觉天上掉下一个大馅儿饼,正好砸在他手里。竟然不用他费尽心思的避开边群贺,边群贺自己就给他创造机会。 “那我一定把庄主那份也吃回来,定不会白白浪费了这等便宜。”肖忍心情愉悦,脸上的笑也真情实意。先不管晚上怎么睡,跟林慕野相认才是重中之重。 不一会儿,边群贺就真的带着众位弟子离开。这次出行,边群贺只清点了五人跟随,这五人他还全带走了。 肖忍从还魂后第一次有了重生的喜悦。所以边群贺他们刚走,他就亟不可待的去客栈前面的酒楼找林慕野。 林慕野订了酒楼楼上的一个雅间,开窗望去,即是热闹的街道,小摊小贩沿街叫卖,还有不时经过的江湖人。 林慕野凭栏而眺,看着边群贺和弟子们先出了客栈,紧接着,肖忍就走了出来。 没一会儿,雅间响起敲门声。 “进。”林慕野吩咐道。门口有她带来的林家堡弟子,没她允许,谁都不能进来。 “见过林堡主。”肖忍为了彰显自己潇洒,边摇折扇边说。初春还有些冷,肖忍摇了两下觉得冷,便收起折扇,优雅的坐到林慕野对面。 “秦公子,怎么一个人?边庄主不来么?”林慕野性子直率,亲眼看见边群贺离开,她也想问出个缘由。 “我兄长有事,我代表他即可。听林堡主的意思,难道我兄长不来,这顿饭就不请了?”肖忍故意逗林慕野。 “秦公子哪里话。”林慕野让手下传话上菜,她似乎确实只想请他们吃顿饭,上菜这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跟肖忍多聊。 雅间门重新关上后。林慕野才摊掌说道:“秦公子请。” 肖忍提起筷子,却没急着吃,而是用筷子尖端点了点桌上的几样菜:“林慕野,你怎么越来越抠了,就用这几样菜招待人啊?” 林慕野惊异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盯着肖忍。 肖忍放下筷子,勾起一边唇角坏笑道:“看什么看,是我,肖忍。” 林慕野的筷子应声落地,她仍然不能确信:“你说什么?” 肖忍哭笑不得,探身向前靠近林慕野:“我说,我是肖忍。美人儿,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林慕野后撤跟肖忍拉开距离,“秦公子说笑了。”云仙宫覆灭后,林家堡在江湖中的地位岌岌可危,林慕野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麻烦。 肖忍知道林慕野没那么容易相信,所以一条条的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去年,林家堡被找茬,你被人说一辈子穿不上嫁衣,你把人打跑不说,从那时候开始每日穿红衣。” “闻兰萱跟你是闺中密友,我是通过你认识的闻兰萱,你是我们的红娘。” “我曾经送过一个玛瑙发簪给你做生辰礼物,后来你跟我置气,把发簪随手扔到石湖了。” “图录家的二少爷想轻薄你,被你打死了他的马,为此林叔赔了人家十匹良驹,林叔气的抽你,我在一边乐,结果林叔刚出门,你就拿鞭子抽我。” “十岁以前你打不过我,总被我气哭,我给你喂招从来都不手下留情,你胳膊上到现在应该还有个疤。” “十岁以后我就让着你了,但你性格越来越差,常常追着我打,我堂堂云仙宫少宫主,你半点面子也不给我留。有两年我都躲着你不想跟你见面。” “还有一次,我跟你一起帮父辈跑腿,结果遇到劫道的,我让你一边看着,你偏不,在我御敌时还跟我发了脾气。” “今年正月,我请你来云仙宫,还借着送元宵的名义,让你帮我给闻兰萱送信。” 肖忍说的桩桩件件,林慕野全都记忆犹新。她随手抹了把脸,触感冰凉,竟是她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 “你别哭啊,我这不是活着呢吗?”肖忍最看不得女子掉眼泪,虽然跟林慕野相识多年,把林慕野看作友人而非红颜知己,但也不忍看她落泪。肖忍掏出手帕给林慕野擦脸,被林慕野狠狠拍开。 林慕野已然相信了肖忍的话,她怒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王八蛋没那么容易死!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完,她伸出魔爪开始扒肖忍的脸:“你这面具怎么这么逼真?” 肖忍抓住林慕野的两个手腕,无奈的笑道:“什么面具!别瞎动。我确实是死了。但是我又活了!” “啊?”林慕野漂亮的大眼睛写满震惊,跟肖忍的对话堪称是一波三折。 肖忍重新提起筷子,一边吃一边给林慕野说了自己还魂后的情况,最后,他还特意补充道:“我知道那天你没来云仙宫并非你的本意,朝廷要跟你谈生意,你怎么可能推拒。幸好你没来,不然现在我找谁帮忙去。” 林慕野听的又惊又喜:“那肖叔呢?可能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其实,肖忍在心里,是认为肖千念还活着的。他都还魂了,更何况肖千念那个大祸害?“我想先找到尸首再作打算。看边群贺的样子,似乎也想找到我爹,我就当借力了。” “真想不到边群贺是两面三刀的人。”林慕野感叹道。自从乾川派庆功会以后,岁暮山庄边群贺就风评极佳,人人都赞他年轻有为,少侠风范。 “想不到的多了。我还魂的事你可千万给我保密,对了,连兰萱也不能告诉。”肖忍清楚,闻兰萱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林慕野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关于兰萱,什么都不用说了。”肖忍知道林慕野想说什么,但他跟闻兰萱的缘分已经尽了,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你帮我弄几样东西,我需要用。” 边群贺不知是办什么事,肖忍匆匆跟林慕野交代完回去,边群贺也没回来。于是肖忍干脆躲在房里练功。 因为他急于求成,这一打坐竟然忘了时间。再一睁眼,差点从床沿掉下去。 边群贺正端坐在他对面,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呢! “练完了?”边群贺面前的木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看窗外天色,竟然已经入夜了。 “嗯。”肖忍胆战心惊。他不敢让边群贺知道自己会功夫,边群贺越是提防他,他越不好下手,不过朝夕相对的人,怎么可能隐瞒太久? 边群贺悠闲的吃菜,顺口问道:“你过去的主子教你的?” 肖千念也算是肖忍的主子吧!所以这么说也完全正确。肖忍诚恳的点头:“是。有武艺傍身,也好免得被欺负。” 边群贺突然笑了,似乎是心情不错:“谁欺负你?我吗?” 说着,边群贺扔下筷子,走到床边,肖忍刚穿好鞋准备起身,见边群贺过来,他就止住了起身的动作,正襟危坐。 边群贺比他高得多,他又是坐着的。所以边群贺往他跟前一站,让他倍感压力。没等他说话,边群贺猛地俯身,大手撑在他身侧,把他整个人圈进手臂内,像是个似有若无的怀抱。 离得近了,鼻尖萦绕的,全是边群贺衣料上淡雅的草木香,如雨后初晴的般清爽。边群贺的呼吸落在他的耳边和脖子,又热又痒。而边群贺故意压低声音,含笑问他:“你不是应该,很希望被我欺负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我的天,每天都在自言自语的我…… 第8章 第八章 肖忍呼吸凝滞,心跳如鼓。从来都是他撩美女,没被男子撩过。想不到棋逢对手,边群贺看起来还经验丰富,他未曾出招,就落了下风。 肖忍按捺住反抗的冲动,把不合时宜的话吞回肚子里,半晌,干巴巴的笑道:“庄主……咱先吃饭吧。” 边群贺在他耳边轻呵一声,仿佛是对他嗤笑。接着,边群贺出其不意,扬手就欲点他肋下穴道! 肖忍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隔档,他身体灵活,跟边群贺过招的同时,从边群贺的挟持中滑了出去。 边群贺意外的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反应很快。再来。”说着,毫不留情的一掌劈向肖忍。 肖忍感觉得到边群贺并没手下留情,如果他继续装柔弱,肯定会死在边群贺掌下。所以他没有片刻迟疑,果断跟边群贺过起招。 客栈的房间不大,肖忍和边群贺瞬间就过了十几招,从床边斗到门口。肖忍善用剑,空着手本就失势,加上内力刚开始恢复,勉力撑了一会儿,就开始力不从心。 边群贺溜了肖忍半天,看肖忍撑不住了,便一拧一拽,抓住了肖忍的脉门。 肖忍再想挣脱已然不能。他只觉一股凌厉凶猛的真气从自己的脉门进入,披荆斩棘般窜进自己的经脉,痛的他不由自主弓起身,战栗不停。 边群贺胳膊一弯,把肖忍拦腰圈在臂弯里,然后把肖忍扔到床上,不冷不热的说道:“白云峰大雪封山,这几天都上不去,你就在这儿暂时闭关吧。” 言下之意,就是嫌弃肖忍功夫差了。 边群贺无视肖忍满头冷汗,转身出了房门。门口却有人候着,正是背琴的弟子陈响。陈响一改白日老实人的形象,毕恭毕敬的对边群贺作揖:“主上。” “不用管他,去给我拿一坛酒来。”边群贺把袖口的褶皱抚平,陈响一走,他提气而上,轻轻落到房顶的砖瓦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肖忍已经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也浑然不觉边群贺已经离开。他原本修补安顺的真气在这股暴虐真气的绞杀下所剩无几,经脉更像是随时准备爆开,为了不成为废人,他必须不断与它抗衡,哪怕自己的内力形如碎片,他也咬牙坚持着。 虽然白云峰上下雪,这小镇却春意盎然,一派欣欣向荣。尤其是近几日,不断有陌生的江湖人来此落脚,镇上所有的客栈纷纷爆满,连民宿都找不到一家。 这些人里,有穿着统一服饰的门派,也有形单影只的独行侠。但所有人都是蓄势待发,等待着白云峰雪停。 肖忍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他一门心思的跟真气作斗争,从输死抵抗,到成功把它化为己用,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且迅速消瘦下去。 门开了,陈响走了进来。他看到肖忍睁眼,喜上眉梢:“二少爷,你醒了!” 这也是边群贺的命令,岁暮山庄上下,都要把肖忍当成秦耐,包括私下里也当如此。 肖忍虽然消瘦,眼神却异常明亮。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陈响片刻,在陈响以为他傻了之前,弯起唇角:“是啊,醒了,好饿。” 陈响见肖忍麻利的穿鞋下地,算是松了口气。他把房间的窗户都打开透气:“那就快起来吃饭吧。庄主和大家都在大堂呢。” 肖忍简单洗漱后,跟陈响一起去大堂,只见岁暮山庄几人占了一个小圆桌,正在其乐融融的吃饭呢。 肖忍的目光扫过边群贺,顿时气从胆边生。但他没有动手,只是冷笑着坐到边群贺身边说道:“庄主胃口好吗?” 边群贺夹了一片蘑菇放进嘴里,好脾气的说道:“挺好。你饿了几天,多吃点。” 肖忍点头,拿起筷子夹菜:“确实。庄主也多吃点。”虽然这么说,却手起筷落,给边群贺夹了满满一碗的葱丝姜片辣椒块。 “噗……”同行的钱超没绷住乐了,被身旁的贾唯推了一胳膊。 陈响清了清嗓,好心解释道:“二少爷莫要置气,你内伤未愈,白云峰地势险恶,贸然上去只会让你伤上加伤……” “这位小哥说的不错!” 陈响还没说完,下一句是庄主也是好心,这句才是重点,结果被人倏然打断,他瞪了那偷听人说话的大汉一眼,没法再继续了。 肖忍浑身难受,几天不洗澡不换衣服,虽然表面上并无不妥,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早已酸臭。所以不管旁边发生什么,他只想快点填饱肚子,回去洗澡。 “白云峰哪是随便就能上的,我看你们也别白费力气!”先前出声的大汉嗓音洪亮,他一说话,连后堂打洞的耗子都听得见。 “想打就打,费什么话!”被大汉激怒的刀客拔刀就要迎上,江湖人多的地方就是这点不好,一言不合就动手。 店小二也不敢拦着,慌慌张张的企图阻止:“二位客官,小店利薄,经不起二位的好功夫啊!” “就是,省省力气明天上山再斗呗!”帮腔的食客眼见自己桌子不保,只好出言制止。 肖忍已经风卷残云的吃饱了,他可没兴趣看戏,找到另一个伙计让他打水,就一个人先回房了。 伙计倒是利索,很快热水就送了过来,肖忍赶紧把门闩安上,觉得不保险,又把桌椅板凳统统移到门口抵着,这才放心的宽衣解带,坐进浴桶中。 舒服的呼出一口浊气,肖忍彻底的放松下来。 练武之人,是不能随便接收他人真气的。尤其是像他这种,练的本就是刁钻的功法,体内若是进入与之相冲的真气,分分钟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他运气还算不赖,边群贺的真气虽然霸道,却别有奇效。几天下来,不仅充盈了他的内力,还让他平静的经脉死灰复燃,说是功力突飞猛进也不为过。 肖忍试着握了握拳头,仔细体会每一丝真气的流动,虽然恢复了生前的五成水平,但心里却更加踏实。 洗干净自己,又在阳光下晒干了头发,肖忍换了身干净衣裳,严阵以待的等着跟边群贺过招。可惜边群贺并没出现,他也因为缺睡少眠,很快陷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肖忍在朦胧中被人叫醒,一件厚实的披风砸在他身上,只听边群贺沉声说道:“起来穿上,咱们上山。” 从小镇进山,地势并不陡峭。几人骑着马,走的却不是上山的路。 肖忍打了个哈欠,天光初亮,太阳还没他们起得早。挑山里最冷的时候进山,边群贺果然脑子有坑。 “庄主,怎么不等天亮了再走?”肖忍问道。 边群贺莞尔:“对,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上山的人又不止他们一波,当然是尽快到达比较好。 哒哒的马蹄声破坏了肖忍他们的整齐,一行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林堡主这么早。”边群贺语气并无不悦,就像普普通通的打招呼问好。 林慕野穿了一身大红貂裘,抱拳说道:“见过边庄主。山路孤寂,在下斗胆,想跟边庄主同道而行。” “当然可以。林堡主请。” 边群贺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肖忍策马走到林慕野身边,一脸明媚的笑道:“有美人同行,荣幸之至。” 林慕野一行明显没有直奔云仙宫的意思,跟着边群贺他们走,并且直眉楞眼的道名来意:“边庄主,肖宫主跟家父有些交情,实不相瞒,在下此行目的是找到肖宫主尸首安葬,到时候边庄主只管取走鬼甲令,我们各不干涉。” 边群贺还真的应了,一行几十人,直接绕道去了后山。 浩渺山脉的山峰之间,地势凹凸不平,且高于地平线,唯有夏季能短暂的回暖,其余时候都是冰天雪地。 越往山间走越冷,积雪下也多为乱石残枝,马匹走动越发困难。 东窗事发到现在,已过半月,乾川派也用了大量人力搜寻肖千念尸体。那般搜索都没找到,边群贺可没有自信,凭他们几人就能找得到。所以他这次来,也只是亲自确认一下。 肖忍对他跳下来的位置还有印象,潜移默化的引着大伙往那走。旭日东升,广阔大地应是春暖花开之时,他们却在山里被冷风招待。 行到正午,他们终于走到了云仙宫诛仙台的正下方。抬头仰望,透过层层叠叠的云雾,只能看到诛仙台若隐若现的边角。白云峰的这一侧山石陡峭,支楞巴翘的枯树枝从岩壁上延伸出来,如果肖千念被哪个树杈刮住,也应能够看见。 大家四散开来,在周围开始寻找。积雪没膝,并不好找。 一炷香后,林家堡的弟子突然高声叫道:“大当家的!这里有个门!” 肖忍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地宫宫门被发现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发现?! 大家循声聚了过去,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映入眼帘。 地宫的宫门不仅被发现了,还被人打开了。 第9章 第九章 云仙宫气势恢宏的屹立在白云之巅。相隔半月,云仙宫再次门庭若市。 这一次,大家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 也确实无人,云仙宫只剩个空壳。 “师尊,他们都进去了,我们也进去?”李淑婉的弟子见众人都进了大门,出声提醒她家还在研究大门的师尊。 李淑婉笑着摇摇头,“不了。我们回去。” “师尊?” 女孩儿们面面相觑,不懂为什么她们千里迢迢的赶来,门都不仅就要回去。 李淑婉转身面对自己的弟子们,每一个弟子都是她悉心培养起来的,纯净的像自己的孩子。 “峨眉山还是别蹚浑水了,师尊带你们去西凉逛逛,如何?” 李淑婉发话了,就算谁心有不甘,也只好偃旗息鼓。 一行女孩子逆着人流下山,边走边听到身边杂七杂八的话语。 “这些高门大户的来干什么?” “没他们咱怎么上来?你当云仙宫这么好找?” “魔教都灭门这么多日,该分的他们都分干净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咱剩下仨瓜俩枣。” 李淑婉不想听见流言蜚语,便加快了速度,带着徒弟飞速下山。上山不易,下山倒是快,还在山脚下遇上了老熟人。 “李前辈!好久不见!”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跟李淑婉迎面而来,抱拳说道。 “呀,你来啦。”李淑婉笑容加深。青年正是乾川派掌门乾清风的长子,乾博渊。乾清风三个儿子,每个都一表人才。虽然乾博渊跟月九堂的闻兰萱订了婚约,却不影响长辈们看好他。 “是啊,庆功会没能及时赶回来招待各位前辈,怎么也要来出点力。”乾博渊正人君子的模样,深得人心。谁知道他们在这里寒暄了几句,就被突兀的一声巨响打断。 脚下的地面也随着巨响颤了颤,李淑婉和乾博渊立马循声望去,只见巍峨的白云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封顶扬起的白雪如茫茫大雾,滚滚罩住山顶。 还没上山的人看到这场景,几乎是掉头就跑,什么财宝也没有命重要啊!可是已经在山上的人呢? 跟乾博渊一道而来的其他门派弟子,虽然没跑,却也吓了一跳,六神无主的望向乾博渊。 “前辈……”乾博渊纵然有再大的主意,也不敢在李淑婉面前托大。 李淑婉正色道:“我们去看看。” 肖忍一行发现了地宫宫门,门口的雪蓬松无痕,仿佛无人来过。 肖忍这少宫主当了二十年,但自家地宫的这个门,他是真的没来过。 云仙宫的地下宫殿纵横交错,肖忍最常光顾的是藏宝阁,就他花钱那个一掷千金的劲头,都没见藏宝阁的金银见少。 其次就是藏书阁。别看他纨绔的无药可救,肖千念只在练功一事上,半点不曾纵容他。藏书阁里各种祖上留下的心境剑谱,随他去学习参悟,只要遇到瓶颈肖千念都会手把手的指导,可以说,肖忍的武功跟肖千念一脉相承。 除了这两个地方,肖忍也就对密道熟悉了。儿时不懂事,练功一旦懒惰,就会被肖千念胖揍,肖忍又不是个有骨气的人,肖千念一瞪眼,他跑的比兔子还快,密道帮他成功逃跑多次,所以他闭着眼都能从密道走出去。 只是眼前这个门里究竟有什么,他跟身边其他人的心情是一样的,好想知道。 边群贺让两个弟子牵着马回镇上等消息。林慕野也安排了一些手下做接应,最后两队人统共剩下10个,做了几个简单的火把,钻进洞里。 洞口理论上是有石门的,肖忍进门前抬头仰望,石门高高的卡在头顶上,如果各大门派都有人在附近搜索,没道理看不见石门,如果不是他们瞎,那就是石门在外侧看十分隐蔽,跟山体一致。 越往里走越黑,洞口在身后变得越来越小。这时,地面摇摇晃晃,随着一声巨响,他们发现自己正在下沉! “地震了?!”钱超话最多,被猝不及防的声音吓住,手里的火把一颤。 “嘘!”陈响示意他闭嘴。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下沉的趋势止住,众人被抖了一脑袋土灰。再往后看,洞门已然封住。 “跟紧我。”边群贺举着火把,把肖忍拽到自己身边。肖忍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与林慕野匆匆对视一眼,继续往洞里走去。 走到深处,一道向上延伸的石阶出现在众人面前。 台阶很窄,只容一人通行。边群贺与肖忍走在最前面,身后依次跟着陈响等等,再后面就是林慕野和手下们。 爬了百十来阶,他们来到了大一些的空间。冻得硬实的黑土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 众人散开,各自查看地上的尸体,新尸旧尸都有,天寒地冻,一视同仁的给所有尸体保了鲜。 “这里的尸首有各个门派的,还有一些不认识。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陈响说着,目光飘向林慕野。 林慕野发现有人看她,生硬的说道:“擅闯他人地盘,不杀难道留他们吃饭?” 肖忍一直挺佩服林慕野这股刁蛮劲儿的,好像不管是谁,她张口就敢损,还损的理直气壮,好像自己说的好有道理。 “不管他们,我们走。”边群贺发了话,陈响令行禁止,像没听见林慕野的揶揄。 他们继续按照方才的队形,从众多尸体中间开路往前走,只不过没走多远,只听后面一声惊叫,他们只好应声回头。 排在队尾林家堡弟子刚刚坎出去一刀,惊恐的大叫道:“他们活了!他们活了!” 诈尸? 肖忍真是想不到,自己亲爹还有在地宫里养尸体的习惯,然而危机来的太快,也不给他们反应时间。本来躺的安安静静的尸体们好像被他们惊动,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 “难道肖宫主真的在练邪功?” 尸体们苏醒了,没有悬念的攻击活人,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在群尸中开路。 肖忍价值不菲的佩剑派上用场,他抽出剑身,削铁如泥的剑刃不断挥向挡路的尸体。 然而棘手的不是尸体多,而是这些尸体力大无穷,还杀不死。 “这到底什么玩意啊?”肖忍被死尸逼的上蹿下跳,顿时有点上火。 “傀儡术,小心!”边群贺的苍平剑仍然没有出鞘,他帮肖忍挡了一击,冷峻的对大家说道:“不可恋战!快走!” 林慕野长鞭呼呼一甩,卷走一串狰狞的尸体,她带来的几个人功夫不弱,暂时没有受伤。 他们一边开道一边往前飞奔,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 “怎么是死路?”有人大惊失色。 肖忍走上前去,伸手触摸前面的墙壁:“不会是死路,一定有门!” 至于门的机关,还得查找。 “机关呢?”林慕野很想问肖忍,她肯定不知道地宫的构造,但是肖忍作为少宫主,理应了解自己家的每一处暗格才对。 肖忍没搭理她。蜂拥而上的尸体让他烦不胜烦,空不出多余的力气。 “庄主,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困死的。”边群贺是岁暮山庄的主心骨,陈响急切的发问。 边群贺借着其他人的抵挡,在石墙周围和地上检查了一圈,而后足尖点地,向上飞去。 “机关在上面?”肖忍问道。 “有路,上来!”边群贺话音一起,岁暮山庄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运气轻功,而林家堡众人练的是硬功,马术和鞭法可以,轻功却不行。但肖忍没有不管他们,林慕野被他拽了上来,然后剩下的人一个拽一个,也跟上了。 原来,在石壁上方的阴暗处,有个很小的入口,边群贺这种身高,得使劲弯着腰才能通过。不过边群贺已经进去了,他们不进去也没办法,毕竟一低头就是活蹦乱跳的尸体,他们无路可退。 这段路不长,没一会儿就豁然开朗。边群贺先钻了出去,肖忍紧随其后。 然后他倒吸一口凉气,身后跟着的陈响冷不防的撞上他的后背。 “啊!”钱超不怎么淡定,看到眼前场景忍不住叫了一声。 前方是个空旷的大殿,两排长明灯顽强的在石壁上遵循自己的使命,大殿铺着整齐的地砖,在长明灯的照射下,闪着鬼气森森的暗光。 这倒没什么。让人惊叹的是,是长条形的大殿四周,树立着无数扇巨大的石门,门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而某口林立着排列规整的骷髅骨架。当肖忍他们十个人上来以后,这些骨架的头骨就像长了眼睛,同时扭动脖子,转向大伙儿的方向。 骨头摩擦的咔咔声被大殿扩大数倍,钻进人的耳朵能让人不寒而栗。 肖忍攥紧了手中的剑柄,他现在也开始怀疑,亲爹是不是真的在地下养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12点没更新……那就是我没打开晋江……比如今天。 第10章 第十章 肖忍数不清对面到底多少的骷髅架子,但他真心觉得祖先们太低级。派一群骷髅架子和尸体守门?用车轮战吓唬人啊?! 大殿中央,有个正吱嘎作响的石桌,仔细看去,石桌是在以缓慢的速度旋转着。四周的门长得一样,那台石桌很可能就是出去的关键。 肖忍还抽空望了望头顶。长明灯的光不够照亮那一片浓重的黑,而且出口不可能还在上方。 “我们去中间看看。”边群贺率先决定,只不过人一动,蓄势待发的骷髅架子们疯了,倏然展开又一轮猛烈攻击。 有边群贺开路,他们后面的还轻松一点。只是那骷髅架子太多,攻击的毫无章法,且有的骷髅手骨里还有武器,应对起来比死尸更棘手一些。 正在焦头烂额,林家堡的弟子之一最先受了伤。 “啊啊啊啊!!!”一人受伤,却响起了一片惊叫。 “喊什么?!见鬼了?!”肖忍骂道,骂完又意识到不对,可不就是见鬼了么。 原来,有个弟子被骷髅架子击穿了肩膀,而那名弟子的肩膀瞬间变黑像是中毒,那黑还迅速的蔓延,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转眼完成了死亡腐烂的过程,变成了和周围殊无二致的骷髅架子! 而且他手里还握着刀,刀锋转向了自己人! 就知道老祖宗不能摆出太幼稚的阵法!肖忍真是又感叹又惆怅。这里骷髅架子众多,是不是每个外来者都最终成了守门人? 可是阵法再厉害,最后困住的却是自己的子孙,这是不是极大的讽刺?! 边群贺对死亡没有任何触动,他踩着骷髅的头骨直接飞掠到大殿中央,下方没有落脚的地方,而中央的石桌却没有骷髅架子靠近,边群贺干脆一脚踩在石桌边缘。 这下似乎触动了石桌的机关,石桌年久失修的轴承发出迟钝的摩擦声,缓缓的一边旋转,一边缩进地面。 而随着石桌的下降,四周那沉重的大门也同时发出轰鸣,渐渐露出漆黑一片的门洞。 “快走!”林慕野一行正好离一扇门进,她的手下被逼无奈,竟然慌不择路的逃进门里。 肖忍来不及阻止,只能对林慕野喊道:“别乱进!” 大家各自战成一团,肖忍话音传出去半天,林慕野才回了一句:“知道!你小心!” “边群贺!你看出什么了没!”情急之下,肖忍直呼边群贺大名。 边群贺已经跟石桌落了地,但他却仍然被转动的石桌带动着旋转,似乎被某种不明力量吸住,让他无法离开。 “真麻烦。”边群贺又要对付攻击他的骷髅架子,又要研究脚下的卦盘找到正确的生门,根本没工夫搭理肖忍。 “难道真的要被困死?”肖忍见到从四面八方敞开的门内,汹涌而出的骷髅架子,突然悲观的想道。不过,死了也不亏,至少还拉上了一个边群贺! 肖忍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动作便慢了一下来,顿时左支右绌。就在他应接不暇马上要被伤到时,一把长剑与他擦肩而过,帮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剑锋带起的杀气扬起肖忍的发丝,他如梦初醒般想到,不行,他不能死在这里。 “不要命了!”训斥他的是边群贺,肖忍这才发现,救了自己一命的,是边群贺的剑鞘,而边群贺手中拿着的,就是那存在感极低的苍平剑。 边群贺成名以前,江湖上无人知道苍平剑的名字。可见苍平剑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也并非哪位传奇人物的遗物。但因为边群贺的出众,才使得苍平剑声名鹊起,加之极少有人见到边群贺拔剑,苍平剑便被传得神乎其神。 就肖忍的眼光来看,说是神兵利器根本盛名难副,但就边群贺的吃穿用度来说,剑肯定是好剑了。 “会不会弹七镇?”边群贺扬声问道。这里面会弹琴的大概只有肖忍一个,所以肖忍回答道:“不会。” 他是真的不会。 边群贺百忙之中给了肖忍一个看废物的眼神。 “陈响!琴!”指望不上肖忍了,边群贺只好自己来。 “是!”拂晓琴一直是陈响帮忙背着,听到命令他果断摘下拂晓琴,用力一抛。 拂晓琴沉重的琴身竟然被他轻而易举的抛到边群贺站着的地方。 肖忍:“……”深藏不露啊! 边群贺接住拂晓琴,他右手持剑,挥开身边疯狂的骷髅架子,而后仿佛坐在一把看不见的椅子上,拂晓琴摊开于膝,左手迅速的拨动琴弦。 拂晓琴清脆的琴音在边群贺的手下走了样,发出沉闷却洪亮的声音,就像敲响了寺庙里那亘古不变的晨钟,一声连着一声,在大殿里来回回荡,肖忍不知道他弹得是什么曲子,但听着这曲子,就让人产生极度的困倦感,眼皮子不由自主的打架。 “别睡。”边群贺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大家都有同感。 狂躁的骷髅架子似乎得到了安抚,给了众人喘息的机会。但气还没喘匀呢,头顶突然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就像有人正快速向他们走来。 肖忍屏息凝神,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端起手中长剑。 脚步声越来越紧凑,大殿的顶棚不知道到底什么构造,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就像有千军万马即将从天而降。 “我们这是要生不同衾死同穴么?”肖忍情不自禁的开□□跃气氛,可惜没人笑得出来。 虽然肖忍嘴上这么说,但不知为何,他不但没有临死前的那种恐慌,反而平静了下来。 就像边群贺那迷之自信他们能出去一样。 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渐渐汇成一束,只见边群贺手一松,苍平剑也被他骤然掷了出去,追着那声音便插入墙壁中。 可惜没插中。一道黑影转瞬间闪进一道石门,没影了。 “跟上。”边群贺命令道。 肖忍竟也十分赞同边群贺,足尖点地,起身追黑影去了。 林慕野的人已经牺牲了4个,肖忍只管带着林慕野,他轻功本身就不错,多一个林慕野也不费力气。 只不过想到因为不明原因总在原地打转的边群贺……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边群贺用不着他救,已经端着拂晓琴跟了上来,顺便还拔出了自己的剑。 “你能离开地面?”肖忍诧异道。 边群贺还要继续弹奏七镇,对肖忍的弱智问题表示不解:“为何不能?” “那你之前干嘛一直在那打转啊?我还以为……” “省些力气。”边群贺显然没有跟他交谈的兴趣,打断了他。 肖忍:“……” 经过这一番折腾,火把已经寿终正寝了。几个人火急火燎的奔进石门,才想到石门里漆黑一片的事实。 但大家跑的极有方向感。因为在目所能及的位置,有光。 越接近光源,边群贺的琴声越是压不住躁动的骷髅大军,大家再次动起手,拼了命的朝光源走去。 那又是一扇门。 求生的本能让人在混乱中选择最有安全感的一条路,来不及思考前方是吉是凶。 肖忍无所顾忌的一脚迈进大门,眼前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诛仙台刚被打扫过,阳光碎了一地,像洒了满地星光。 这是他从小到大练功的地方。 肖忍再一回头,来路已经不见,仿佛不曾经历过片刻前那场厮杀。 “阿忍,又是从哪儿疯回来的?” 肖忍一下子愣住,猛地回望。 “老肖……”肖忍呢喃着,一眨不眨的盯着肖千念从云仙宫走出来。肖千念器宇轩昂,眉目清俊,人到中年却仍然挺拔。一路走来,身上仿佛被镶了个金边,如仙似幻。 肖忍脊梁紧绷,他不敢动,他怕一动,这个梦就破了。 “啧,多大人了,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哭?”肖千念嫌弃的瞪了他一眼,随之,一个散发淡淡干净气息的手帕糊到了肖忍脸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懂什么!”肖忍嘴硬道。而他却迟迟不愿把手帕从脸上拿下来,因为那方寸遮挡之下,他已经泣不成声。 “那帕子都被你弄脏了!臭小子,你留着吧!” 肖忍总觉得,肖千念年轻时,一定跟他是一丘之貉。就像这个随身带帕子的习惯。肖千念教给他后,虽然不告诉他缘由,却让肖忍在跟红颜知己谈心时,意外的收货好效果。 “出去一趟,碎霜也不带了?”肖千念等肖忍擦了擦脸才问道。 “恩,忘了。”肖忍吸了吸鼻子。他也不知道这个幻境是什么时候,却真实的让他恍然认为,云仙宫覆灭才是黄粱一梦,一朝梦醒,他还是云仙宫的少宫主。 肖千念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接着!”他手里一柄银白长剑,随着他扬手的动作,到了肖忍的手里。 肖忍握住剑柄,触手是熟悉的冰凉。剑柄和剑鞘上雕刻的神兽白泽栩栩如生。肖忍拔出剑身,剑身遍布着细碎凌乱的银白纹路,乍一看,好像整个剑即将分崩离析,但仔细分辨,才看得出这些银白纹路都是剑身的脉络,就像在剑身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就是碎霜剑。 肖千念手持另一把长剑,挽了个英气逼人的剑花,他笑盈盈的用剑尖指着肖忍说道:“来吧,看看你的剑法精进了没有。” 第11章 第十一章 碎霜是个历史悠久的传家宝。从肖忍开始练剑法,就一直用碎霜,一招一式都由肖千念亲自指导。 肖忍熟练的挽了个相同的剑花,负手而立道:“承让。” 碎霜剑法一共五式,每式只有二十招。如果光是摆个花架子,谁都能学会。然而想要领会其中精髓,却困难重重。其无穷变化,能让修炼者在入门后不断参悟,受益匪浅。 肖千念身形一晃,电光火石之间,只听铮的一声,两人已经短兵相接! 肖忍只恢复了五成功力,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肖千念给他喂招,就从来没手下留情过,仿佛这个儿子是被他打死还是打残他都不会介意。 “无声无息!”肖千念振振有词,他身轻如燕,一击不中马上就会跟上下一击,不给肖忍片刻喘息的机会。 这是碎霜剑法第一式。 “出奇制胜!”肖千念手中很普通的一把剑,仿佛注入了勃勃生机,扫带抽抹,俱是刁钻的角度,肖忍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勉强隔档。 这是碎霜剑法第二式。 “疾风骤雨!”肖千念见肖忍开始吃力,非但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剑式的变化,他动作极快,肖忍已经无法看清他的剑身,只觉有无数剑影朝他袭来,势必让他无处可藏! 这是碎霜剑法第三式。 “绝处逢生!”肖忍打破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他挥剑如雨,攻守兼备,多凶煞的攻击,就有多完美的守卫。他把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密不透风的剑气仿若给自己筑起铜墙铁壁,任对方攻势多猛,他都能轻松应对。 这是碎霜剑法第四式。 “殊途同归!”肖千念赞赏的一笑。剑招再次变化,万籁俱寂,最致命的剑招似乎能了却所有恩怨。纷繁的招式归于平静,一片肃杀之中,唯有自己才是最后的强者! 这是碎霜剑法第五式。 一套剑法打下来,肖忍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极盛时期,碎霜剑在他手中兴奋的岑岑作响。 可是肖千念还意犹未尽,扔了剑徒手扑了过来。 肖忍无语:“老肖……咱别闹行么……”外人面前冷酷无情的大魔头,毕生乐趣好像就是养儿子了。 肖千念促狭的一笑,猫爪耗子似的很快擒住肖忍。肖忍以为自己恢复内力,实际上真气都已枯竭,认命的被亲爹抓个正着。 “臭小子,以后跟人对战,不死就绝不能束手就擒,记住!”肖千念按住肖忍的脉门,几乎算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股熟悉的真气从脉门冲进肖忍的经脉,让肖忍惊骇之余更是疑惑不解。 这不是幻境吗?为何自己幻想出的人能给自己输送真气? 看肖千念的架势,不是帮助肖忍舒缓疲惫的经脉,倒像是要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肖忍慌了,但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挣脱。 “老肖!”这一刻,肖忍真的把肖千念当成真实的。 肖千念意味深长的看了肖忍一眼,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表情算得上是凝重的,他轻叹道:“阿忍,我已经死了。” 碎霜剑应声落地。肖忍已经分不出现实和虚幻,只是难以置信的盯着肖千念。 是啊,肖千念已经死了,云仙宫已经没了。 肖忍的心如坠冰窟,就连肖千念松开了他,他都好像没有察觉。 “老肖,我……”肖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还是我不信? 不用他伤神,肖千念就挥手打断了他。 肖千念招呼肖忍到他身边,两人在诛仙台上闲庭信步,冬日的暖阳晒的人暖洋洋的,肖千念不开口,肖忍就权当一切都在做梦,散了步还能下山吃顿饭。 “阿忍,我们就在这里跳下去的吧?”肖千念在诛仙台的边缘停下脚步,用聊家常一样的语气说道。 肖忍失望的垂下眼眸,淡淡的回了句“嗯。”他知道,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也不能自欺欺人。 肖千念朝前迈开步子,肖忍被他吓了一跳,立马想去拉他,可是肖千念动作比他快,已经大无畏的走了出去。 然而肖千念没有如意料中的掉下去,反而像踩在平地上一般,稳稳的走出去十几步。 肖忍错愕的看着肖千念的背影,而后自嘲的笑了一下。 肖千念停下脚步,再转过身,脸上又是一个慈父才有的笑容。“阿忍,就算我活着,也无法伴你一生。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肖忍蹙起眉头,他扪心自问,真的未曾怕过。所以他笃定的说道:“我无所畏惧。” 肖千念笑容更深,召唤道:“过来。” 肖忍不疑有他,迈开步子就想朝肖千念走去,可惜他的步伐似乎迈的不对,这一脚突兀的踩空,让他整个人从诛仙台骤然掉落。 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除了他也没谁了。 “老肖!”肖忍惊魂不定的喊了一声,高举双臂徒劳的试图抓住肖千念,但他却急速的向下坠去,肖千念和诛仙台在他眼前迅速消失,黑暗降临,只有耳旁烈烈风声化成肖千念最后的话语。 “阿忍,愿你放下执念,余生无忧。” “不!”肖忍高呼着惊醒过来。他满头冷汗,茫然无措的大睁着双眼。 林慕野单膝跪在他面前,忧虑的观察他的表情:“你没事吧?” 肖忍大梦初醒,眼神逐渐对焦在林慕野脸上,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稳住心神,这才摇头说道:“没事。” “没事就继续走吧。”边群贺在旁边突然出声。 肖忍这时注意到,他们是坐在一个空间不大的地道里,而除了他们三个,只有陈超还在任劳任怨的背着琴。 “其他人呢?”肖忍脱口问道。可就在问完的同时,自己就先知道了答案。 果然没人回答他。 除了边群贺,大家都很疲倦的样子。肖忍握着手里这把无名剑站了起来,一马当先的走到最前面:“我开路吧,你们跟着我。” 不知为何,这曲折的地宫通道似乎变得似曾相识,而肖忍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充盈的真气和饱满的内力。他心情沉重,握剑的手紧了紧。 边群贺没有异议,林慕野更没有,陈超可以忽略不计。四个人谁都不再开口,通道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几人的脚步声。 七拐八拐,他们走到一条有长明灯的路上。又走了一会儿,大家能够明显感到四周的温度在降低,一扇冒着寒气的石门出现在众人眼中。 “这是地窖?”林慕野很耐寒,肖忍就在她身边,她并不怕困在地宫中。 “嗯。”肖忍很容易就找到了机关,这个门就像被冻住一样,向上升起抖落的泥土都冻的像冰块。 石室不大,地面飘着厚厚一层冰雾。这里面什么陈设都没有,只有一块硕大的冰床摆在墙边。 床上躺着一个人。 “肖叔!”林慕野最先跑上前,不死心的探上肖千念的脉搏。 别无悬念,大魔头真的死透了。 肖忍以为自己见到肖千念的尸首会失控,会大哭,但他没有。他出奇的平静,甚至觉得林慕野没必要那般伤心的落泪。 在他心里,肖千念还活着,在那称为家的地方,抱怨他倦鸟不知归。 “庄主……”陈超小声提醒边群贺。边群贺很有耐心的等着林慕野情绪稳定了,才出言吩咐肖忍:“背上尸首,我们走。” 肖忍一直防着边群贺对尸首下手,边群贺性情不定,若是做出鞭尸的行为,他可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边群贺只是让他背着肖千念。 “好。”肖忍也不想把亲爹的尸首留在地宫中,所以他二话不说背上肖千念,再次领着大家走近地宫通道。 这次他们走的时间很长,但还算顺利,没有遇见什么坎坷。 过了很久,寂静的地道里传来若隐若现的人声。四人不约而同的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循着声音走去。 “云仙宫果然是个宝库啊!”一个猥琐的男声癫狂道。 “难怪他们富得流油,藏得这么严实,谁能发现啊?”另一个人附和着。 “大师兄,我们怎么办?”说话的人不知道什么门派,但明显跟刚才那两人不是一伙儿的。 “不义之财我们不要,这里肯定有路能出去,我们找找看。”说话应该就是大师兄了。 “哼,正道就是假正经。” “来都来了,要不我们拿点?” “九死一生才进来,不拿是不是对不起自己啊?” “我更感兴趣的是珍藏的秘籍呢!应该就是旁边那间石室!” “我们岂能和魔教同流合污?我们快写找到薛长辈遗物,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七嘴八舌各种声音都有,听起来正道魔道的人都被憋到了一起。 还有肖忍他们。 这里就是肖忍的金库,云仙宫的藏宝阁,存着云仙宫所有奇珍异宝黄金白银的地方。 边群贺扫视几人一眼,在地上划了一个字。 肖忍看的模模糊糊,但边群贺的意思他心知肚明。 那就是: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我的天呐,我这次是又写了个冷题材吗……完全没人看啊…… 第12章 第十二章 肖忍四人不知外界变化。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藏宝阁的后方,摞在一起的珠宝箱子很好的挡住了他们,正好给他们留出一席空地休息。 左右要等,四人不约而同的席地而坐,伴随着七嘴八舌的人声开始调息。 肖忍终于有时间好好内检自己运转的真气。一股股清流从萦绕在丹田出,熟悉的凉爽感充斥着奇经八脉,顺利的吞并了边群贺给他的那缕霸道的真气,力量回归,如果时间充裕,他在锻体的基础上,很快就能恢复到生前水准。 可又一个疑问浮现心头:为什么肖千念的尸首会出现在病室?如果肖千念的尸首在这里,那他自己的尸首呢?是谁最先发现了他们,还做了这种安排?跟打开地宫大门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同一伙人?他或者他们拿走自己的尸首是想干什么?碎霜剑也在他们手里吗? “这不是覃北宗的心法么?” “啊?魔头留着这个干吗?” “沉沙阁的落川刀!李老阁主的收官之作啊!” “哈哈哈哈!这是百鬼门的……驱魔图?” “难道鬼甲令是真的?” 肖忍睁开眼睛,四个人面面相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果不其然。 “驱魔图给我,我把覃北宗心法给你!” “谁要个被灭门的破心法!当然是驱魔图重要啦!” “又不是真的鬼甲令,有什么可争的。” “给我!” “不能让这些恶人得到驱魔图!” “那就把落川刀也交出来吧!” 很快,兵器碰撞的声音便包围了四人,有抢财宝的,有抢秘籍的,有浑水摸鱼的,所有人都有必须杀死对方的理由,也分不出正邪,乱成了一团。 这真是一场持久战,肖忍又调息了几个来回,打杀声才降了下去。看来活着的所剩无几,还都处于战后状态,不足为惧。 边群贺先站了起来。肖忍背着肖千念跟在他后面。这里没有出口,他们不能原路返回,只能去前面探路。 再说到了藏宝阁,肖忍就自信能逃出生天了。 “你们从哪来的?”苟延残喘的炮灰诧异道。肖忍还没动,边群贺已经动了手。 一剑封喉,干净利落。 无声无息的陈响又提醒自家主子:“庄主,这是正道人士。” 边群贺义正言辞道:“正道人士还来争夺他人财物?其心可诛。” 说得好有道理,简直是林慕野的知己。 边群贺拎着苍平剑,但凡发现喘气的,果断送上一剑。 林慕野有点于心不忍:“不用赶尽杀绝吧……” 边群贺冷冷的回她:“不然呢,留着他们把你赶尽杀绝吗?” “别,别杀我,我就是图财而已!不,我什么都不要,放了我!” “呼!”边群贺出剑的动作被人突然打断,他侧身躲过攻击,看清眼前横着一根长矛。 “踏破铁鞋无觅处,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才能遇上好东西。”说话的人对满地尸体和伤者熟视无睹,他眉清目秀,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藏宝阁,身边跟着十几个面色冷漠的手下,刚才那杆长矛就是他手下掷出的。 “你是何人?”边群贺这话似乎只是客气一下,他的眼神分明是个死人。 “区区不才,只是云游到此的小人物而已。” “黑蝠寨?哈哈,今儿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来啊!”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似乎不太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话音刚落,钝器入体的声音就让他永远闭了嘴。 “黑蝠寨?你是黑蝙蝠奇勋?”林慕野问道。 奇勋发现说话的是个美人,故作潇洒的扯起笑脸:“把肖千念的尸首留下,我们各走各路,如何?” 肖忍打量了一下对方和自己。 他们经过两轮二战,最后一轮他跟自己亲爹对阵倒还平安,其他人应该没那么幸运。也就是殊死搏斗了三场,全是灰头土脸,狼狈至极的。反观黑蝠寨众人,他们精神十足,确实在表面上占据优势。 边群贺掐指算了算,煞有介事的说道:“时辰不早了,速战速决。” “不自量力!”奇勋不满边群贺的轻蔑态度,手中的利剑直取边群贺首级。 肖忍背着肖千念,成了主要被攻击对象。想不到亲爹的尸体都这么抢手,有机会一定要告诉他老人家。 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奇勋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挑了江湖排名第六的高手,哪怕他准备的再充足,也不是边群贺的对手。 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疯疯癫癫大笑着的老头子突然从旁边的耳室冲了出来,手里的刀乱挥一气,竟让他快速来到肖忍跟前。 身形如此快!肖忍下意识的欲用剑攻击,但老头子却把手里的刀扔给了他。 “落川刀啊!落川刀啊!哈哈哈哈落川刀啊!拿走拿走,落川刀啊!”老头子见肖忍接住了落川刀,仿佛心满意足,风言风语的闪身钻进肖忍他们来时的路。 肖忍:“……” “落川刀?有什么玄机么?”林慕野也听说过落川刀。林父在世时,曾每次提及沉沙阁和落川刀,都叹一句英雄末路,天道不公。 “不知道。”先拿着吧。既然是老爹收藏的,总得捞个东西给老肖留个念想。“你带火油了吗?” “带了,但所剩不多。”这是上次见面肖忍让林慕野带的,但是这一路凶险,随身的东西丢了不少。 这十几个人跟守门的那些死尸比根本不够看的,没一会儿就被解决干净。奇勋脖子上开了个洞,眼睛却仍然睁着,仿佛不相信自己能葬身于此。 “快走吧。”肖忍催促道。他领着几个人拐进一个隐蔽地道,这回熟门熟路,跑起来也快。 林慕野带的火油被他节俭的洒了一路,在接近出口的时候刚好用完。细细的一条线也不知效果如何。 “火折子。” 肖忍断后,毫不犹豫点燃了地上的火油。 当初肖千念在藏宝阁地下铺满了火药,如沐春风的告诉他,如果他学无所成,就把藏宝阁炸了。 世上的事真是瞬息万变。谁能料到亲手炸了藏宝阁的会是肖忍呢? 四人窜出地道,身后也响起轰鸣巨响。肖忍没有回头,撒腿飞奔。藏宝阁一炸,整个地宫都会跟着坍塌,更别提上面的云仙宫了。 伴随着脚下的震荡和纷飞的乱石碎雪,四人飞奔下山,一路上没遇见半个人影。 他们的身后,云仙宫百年基业,顷刻间毁于一旦。 第13章 第十三章 到了安全地带,四人终于得以喘息。 林慕野不忘最初目的,执着的要求道:“让我把肖叔带走入土为安吧。” 陈响持剑挡在肖忍面前。 “不好意思林姑娘,恕难从命。”边群贺嘴上这么说,可没见他有半分不好意思。 林慕野扫了眼肖忍,没有上前抢夺,只是客气的说道:“死者为大,边庄主请好生安葬肖宫主。” 边群贺一身脏乱,却还是能风度翩翩的应和:“这是自然。” 至此,几人分道扬镳。 陈响去镇上找接应的其他岁暮山庄弟子。林慕野虽然同路却没同行。肖忍带着肖千念,跟边群贺回岁暮山庄。 “被人知道老……他落在咱们手里,岁暮山庄会成为众矢之的吧?”肖忍在路上问道。 “迟早的事。”边群贺不以为意道。 “庄主要怎么处理他?”岁暮山庄什么命运肖忍不关心,他之关心边群贺到底要拿肖千念的尸体做什么。 边群贺沉默了。半晌,他才模棱两可的说道:“回去再说。” 两个人脚程快,不回落脚的小镇也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们绕路跑到了不知名的小镇,买了两匹马,避开大路,专走人迹罕至小路,不分昼夜的赶路。 几天后,他们终于回到岁暮山庄。 岁暮山庄有冰库,可以保存肖千念的尸体。虽然经过了长途跋涉,肖千念的尸体竟然一点也没腐烂。若不是身上几个开花的血窟窿和发青的脸色,看起来跟睡着无异。 肖忍也是累得不行。一路提心吊胆没怎么休息,终于松懈下来,才觉四肢发软,累的只想摊到床上大睡三天。 边群贺让他继续住先前的院子,换了个男弟子安排他的起居。肖忍虽然挺想念美貌矜持的小柔,但他浑身乏力,也顾不得这许多讲究了。 填饱肚子,肖忍就让人打了热水,然后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没入水中,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快活的想冒泡。 真舒服啊! “梅落,你在门口吗?”感觉三魂七魄终于回归正位,肖忍嘚瑟上了。 “在。”安排他起居的弟子叫梅落,瘦瘦小小的,岁数不大,看起来憨憨的。 “小柔姑娘去哪儿啦?”肖忍趴在浴桶边缘,回忆着小柔的模样。 “小柔姐没在庄里。你洗好了吗?”梅落似乎不喜欢肖忍提小柔。 “快了快了,别催嘛。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平安呐,把那身脏衣服扔了吧啊。”肖忍这样注重外表,不想再想起自己狼狈的时刻。 外面的梅落没搭理他,却脆生的叫了一句:“庄主。” 靠!边群贺怎么又来了?!肖忍条件反射般从浴桶里出来,身上都没擦就套上干净的中衣,因为动作太急,水溅了一地。 肖忍刚穿系好衣带,边群贺就推门而入。看见满地的水,好整以暇的问道:“这么大了,还玩水呢?” 肖忍暗暗叫苦,生死攸关走一遭,快忘了这个活阎王了。但他还得应付啊! “庄主,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啊?” 边群贺把梅落叫进来收拾满地狼藉,闻言,理所当然的说道:“你累坏了吧?咱们马上休息。” 什么?谁跟你咱们!肖忍心里七上八下,但梅落目不斜视,好似习以为常,他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收拾好,很有眼力价的走了。 “不晚,你觉得山庄的衣服不好看?”边群贺就像在自己房间里一样自然,他走到床边坐下,问肖忍。 “挺好看的啊……”看边群贺的意思,晚上是又要留宿啊?!肖忍磨蹭的不想过去。 “那你还要扔?”边群贺挑眉,兴趣十足的观赏肖忍踟蹰纠结。 “……庄主,今夜月朗星稀,我突然很想赏月。庄主你先睡吧!”肖忍自觉心力交瘁,简直快要归西。他走出院子,转身窜上房顶,往屋脊上一坐,拄着下巴望天。 好吧,星星一个也没有,月亮也在乌云背后欲语还休。 边群贺也出来了,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肖忍不下来,他也纵身落到屋顶,坐到肖忍身边。 肖忍瘦削的肩膀被一件宽松的外袍包上,边群贺赞同的说道:“恩,果然月朗星稀。” 肖忍:“……” 庄主,你到底要干嘛?给个痛快行吗?肖忍再次生无可恋。 肖忍一觉睡到大天亮,他明明记得跟边群贺在屋脊上静坐,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一定是太累了。 肖忍抻了个懒腰,不紧不慢的起床穿鞋。打开门,就看见梅落正勤快的给花浇水。 “二少爷你醒了?这都巳时了,全庄你起的最晚。”大概是梅落心眼少,所以说话显得特别耿直。 “睡觉乃人生头等大事,当然不可马虎。梅落,给我打些清水啊,还有我们中午吃什么?我有点儿饿了。对了,庄主呢?”最重要的还是问问边群贺去干什么了,老爹还在冰库里躺着呢。 梅落撇嘴,好像就知道肖忍会问起庄主。“庄主当然要为了山庄到处奔波。哪像你什么都不用干,一来就是少爷。” 咦?梅落话语间自然流露的酸意让肖忍不禁莞尔,也就是梅落岁数小,才敢直白的说出内心想法。肖忍不与他计较 ,反倒走近梅落,像兄弟一样勾肩搭背:“梅落你放心,我做一天少爷,你就享一天福。跟着我你肯定不会受苦的!” 岁暮山庄虽然是江湖上一个门派,但也要吃喝赚钱,山庄里的弟子既要每日练功,还要做好分内的工作。 梅落的工作就是伺候肖忍这个新晋二少爷。 听了肖忍的话。梅落得到了安慰,“哦”了一声,给肖忍打水洗漱。 肖忍洗漱干净,捯饬一番,摇着折扇出了门。他要趁边群贺不在熟悉一下岁暮山庄的地形,还想找个隐蔽的地方练功,还要想方设法的从梅落的嘴里得到关于边群贺的更多信息。 也是挺累的。 “阿落,咱们庄主做什么生意啊?”肖忍一边饭后散步,一边问梅落。 平安也如实回答:“庄主名下很多产业的,有农庄也有商铺。你问这干嘛?你不会是想把山庄败光吧?” 肖忍心想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呢!但口头上依然好脾气:“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好为庄主分忧啊。那庄主喜欢吃什么?” “庄主不挑,都是后厨做什么庄主吃什么。” “那庄主有什么喜好?” “庄主很忙的,哪有喜好呀。” “那……” “哎呀!别问了,庄主没有任何癖好!你不就是想投其所好的巴结庄主吗!你放心,庄主不是始乱终弃的人,既然庄主留下你,你就肯定衣食无忧啦!”梅落自以为是的安慰道。 肖忍哭笑不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梅落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14章 第十四章 肖忍无从解释。就干脆放任梅落误会去。 他在冷库附近找了个不错位置,是个临水的纳凉亭,他让梅落给他把拂晓琴去来摆在亭中央,就着徐徐清风,逍遥自在的轻拨琴弦。 这个位置,正好能观察冷库的进出情况。 肖忍今天穿了素色的长袍,没有任何装饰的料子反倒衬的他面若冠玉,眉目疏朗。他似乎只是在享受这午后慵懒的时光,并没有陶醉在琴音之中。若是有人从长廊经过,他便抬头与人四目相对,含笑颔首,谦谦君子,俊雅无双。 梅落百无聊赖的靠围栏上赏鱼,听着肖忍弹琴,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最后脖子一歪,彻底睡过去了。 “某人这是想让我这儿的女弟子都心神不宁啊?” 梅落被人声惊醒,神智未清就从座椅上窜了起来,立定站好着说道:“庄主!” 边群贺没在意他,而是立在肖忍的琴前,脸上那溺死人的笑容让梅落又往旁边挪了挪。边群贺回来半天了,一直在远处看着肖忍,以及不断从长廊经过的女弟子们。 肖忍转了转眼珠,装糊涂道:“庄主辛劳一天,是不是累了?” “是有些乏了,陪我用饭吧。”边群贺顺着肖忍说道。 两人貌合神离的来到用餐的大厅,梅落也被遣去吃饭了。 “就我们两个一起吃啊?”肖忍环顾冷清的前堂,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但半个人影都没有。 “恩,在家里总要有点规矩。”边群贺坐到主位,手指轻点身边的桌沿:“过来坐。” 肖忍端正的坐到边群贺旁边。琳琅满目的一桌子菜,味道却并没不特别。 也就是大众菜,男女老少都能吃的那种。 “庄主没什么忌口吗?有什么喜欢吃的吗?”肖忍不死心的问。 “没有。”边群贺言简意赅。 “庄里的厨子手艺一般呐,真是难为庄主了。”边群贺油盐不进,肖忍就快没词了。 “不晚你挑剔了。”无人的时候,边群贺就还是叫肖忍不晚,肖忍也不管他。 “人生苦短,美食更不能辜负。庄主,咱们后山那片竹林有主吗?”肖忍煞有介事的数落边群贺,如果随便什么都能吃,那吃饭还有什么意思?只是填饱肚子吗? 边群贺对肖忍的论调没有表态:“竹林是我们的。你想吃笋吗?” 肖忍笑起来,露出几颗洁白贝齿:“那明天我带你吃傍林鲜。” 晚上,边群贺依然睡到肖忍房里,但肖忍已经能够从容面对了。边群贺也就嘴上戏弄他,半分逾越行为都没有。所以肖忍也就心安理得的跟边群贺同塌而眠。 说是第二天吃傍林鲜,但边群贺似乎特别忙,一连几天都早出晚归,跟肖忍说不上几句话。反而每天都有一些货物被送上山,都是由边群贺亲自接手,白天肖忍有梅落监视,晚上有边群贺监视,他就没能找到间隙去查探。 忙过了几天,边群贺终于想起来答应肖忍的事。挑了一天早早归来,陪着肖忍弹琴解闷。 一曲终了。肖忍站起身:“走吧庄主,让我带你尝尝鲜。” 这是吃笋最好的时节。而为了保持笋的新鲜,就地取材,现采现吃是最妙的。肖忍早早让人在竹林里挖了土灶,他把边群贺带来,让边群贺在一边只管等着。 幼嫩的春笋细细长长,洁白光润,放在炉子里用清澈的山泉水一煮,吃的就是个鲜。 竹林之中,其他吃食也已经备下,甚至还有大渊出名的好酒断梦。他们在徐徐微风中吃着鲜笋,品着断梦,好一番怡然自得。 肖忍不仅挑剔,还要挑剔的惬意,自在,有品位。 “想不到不晚很会享受。”气氛太好,边群贺觉得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都是辜负了时光。 “由生到死,幸运的也不过百年,碰上倒霉的,生死由天,每活一天都是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才是真正的生者之道。”肖忍给自己的纨绔找了个好借口。 “不晚心胸宽广,我都要向你学习了。”边群贺奉承道。 大多数时候,边群贺都表现的正人君子,跟他相处,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只想把酒言欢,感叹相逢恨晚。 但肖忍没有,他一直记得自己的目的。 每一次接触,都是为了卸下边群贺的伪装。 边群贺不那么忙了以后,经常提早回庄,陪着肖忍弹琴,散步,有时候还教肖忍几招剑法。 日子久了,肖忍就有点待不住了。 成天憋在庄子里,都快把他憋傻了。 “庄主,我可不可以下山?这里离西凉城这么近,我想去逛逛。”肖忍找了个夜深人静,边群贺困倦的时候问。 “当然可以。是我太忙,不能经常陪你。”边群贺只要在庄里,跟肖忍是如影随形,所有弟子们都见怪不怪,等同于默认了肖忍的地位。 肖忍也落实了心里的猜测。边群贺和秦耐果然关系不一般,自己现在是顶替了秦耐的身份,成为边群贺的“枕边人”呢。 “这么多人要庄主养着,庄主忙的有价值啊!”肖忍换来了出门的许可,对边群贺格外殷勤起来。边群贺坐在床边正在脱鞋,他跪坐在床内侧,给边群贺揉肩捶背,分外热情。 “不晚……”边群贺的手掌突然覆上肖忍的手背,肖忍随之浑身一震。 不等他挣开,边群贺已经拽着他的手把他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拦住他腰,肖忍失去平衡,顺着边群贺的力道倒在边群贺怀里。 肖忍:“……” 啊!怎么又来了!肖忍叫苦不迭。想他堂堂一个魔教少宫主,如何沦落到被杀父仇人调戏的份儿!再者说,他可是江湖外号千人斩的风流二世祖,现在呢?频频被别人压到下风是怎么回事?他作为第一纨绔的尊严呢! 肖忍怒火中烧,心里豪情万丈的想着,不行!老子要反客为主!重振雄风!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不待边群贺开口,肖忍就眉开眼笑的动了动身子,与边群贺面对面。他用食指指尖按住边群贺的双唇,慢慢靠近边群贺,在鼻尖马上就要跟边群贺会晤时才停了下来,他双眸仿佛有水波流转,凝神望着边群贺漆黑的瞳仁。 肖忍能够感觉到边群贺身上逐渐升温的热度,他扯起嘴角邪魅的笑着,让自己的声音略带沙哑,充满诱惑力。 “边群贺,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了?” 边群贺定力不错。肖忍明明感觉他呼吸加重,欲念已经爬上他的双瞳,但边群贺还是远离了肖忍,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不晚,你该睡了。”边群贺沉吟道。 肖忍还不至于那么自信边群贺能看上他。就因为边群贺对他不动心,才能挑战边群贺的耐力。 “恩,现在就睡。但要庄主抱着才睡得着。”肖忍故意火上浇油。 果然,边群贺猛地从床上站起来,对着自己的拳头干咳两声演示自己的尴尬,然后扫了肖忍一眼,迈步出了门。 只给肖忍留了一句话:“你先睡,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用等我。” 肖忍志得意满,挑眉欣赏着边群贺匆忙的背影,心花怒放。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跟我斗?哼! 肖忍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旁边位置的被褥还是他睡前的模样,看来边群贺彻夜未归。 梅落依然尽忠职守的监视他,不过他今天有事做了。 “阿落,咱们今天去西凉城吧?”肖忍好好打扮了自己一番,确保自己英俊的十分完美。 “真的?”梅落装的少年持重,但骨子里稚气未脱,听说要出去玩儿,喜上眉梢。 “当然是真的了。”肖忍潇洒用折扇轻敲了一下梅落的肩膀:“挑两匹快马来,咱们快点启程。” 梅落从口袋里掏出个荷包递给肖忍:“难怪庄主让我把这个给你,原来你今天要去花钱的。” 荷包精致,肖忍拿在手里颠了颠,分量也不轻。是不是要被边群贺的贴心感动一下啊? 西凉城繁荣锦绣,早早的就城门大开,迎接往来的商旅。肖忍领着梅落进了城,时候尚早,肖忍先逛了逛街边林立的店铺,大街上热闹纷繁,叫卖的,杂耍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梅落不敢离开肖忍左右,又禁不住新鲜事物的吸引,扯着脖子左顾右盼,肖忍都替他累得慌。 但肖忍并不表态,故意忽略梅落的跃跃欲试,悠闲的逛那些冷清的铺子。 差不多午时到了,肖忍去了西凉城最豪华的酒楼福德来。福德来气派的临街而建,店里伙计正笑盈盈的迎来送往。 肖忍抬脚迈进福德来的门槛,没等伙计说话,二两银子已经递到伙计面前。“辛苦小二哥给我们找个靠窗的雅间,难得出门,想多看看咱们西凉城的盛景。” 伙计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道:“咱西凉城还要属晚上最热闹,客官可得多逛一逛了。” 伙计所言非虚,到了晚上,各种赌场,酒肆,茶馆,青楼,就都开门营业了。只不过他可等不到那么晚。 临窗的雅间视线很好,能看见喧闹的长街各种有趣的玩意。肖忍轻车熟路的点了一堆福德来的招牌菜,连带回去给边群贺的都有。 “西凉城只有福德来的蟹黄汤包和一品虾饺最好吃,但价格也感人。咱们可没法给全庄人都带回去,你抓紧尝尝。”在饭桌上,肖忍的举止堪称优雅至极,他揽袖给梅落夹菜,对梅落的心不在焉视而不见。 “二少爷,我们吃完饭去哪里啊?”从梅落身上,看得出岁暮山庄的规矩应该是严格的,否则也不至于把他约束到压抑本性。 肖忍仿佛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之中,闻言反问:“当然是回去啊。这美味佳肴当然是越快食用越好,如果回去晚了,那跟咱们庄里的厨子做的有什么区别?” 梅落大失所望,连嘴里咀嚼的美味都打了折扣:“好吧……” “阿落呐,你是不是很想出去逛逛啊?”肖忍故作恍然大悟。 “没有啊,我巴不得快点回去!”梅落下意识的否定。 肖忍笑的平易近人,把手里的荷包递给梅落:“去把账结了,我想多坐一会儿,你结了账再来找我。” 梅落看似是憨厚,但却不傻,立马明白了肖忍的意思,但他还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主子,顿时有点错愕。 “快去快回,我等你。”肖忍就像一个溺爱晚辈的兄长,说完话,旁若无人的继续吃菜。 相处这么久,肖忍表现的一直很好,梅落不疑有他,立刻欢天喜地的拿钱下了楼。 过了一会儿,店里伙计敲了敲门,拎进来一个精致的食盒。 “客官,您订的菜,都给您装好了。” 肖忍也客气有加:“放这儿就好。麻烦小二哥再给我上壶茶。”说着,他身上最后的二两银子也到了伙计手里。 这么慷慨的客人可不是时时都有的!伙计谄媚的满口应和,弯腰弓背的退了出去。 等雅间终于只剩肖忍一个人时,肖忍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他冷漠的打开食盒,从袖口里取出准备好的药粉,在最上面的那道菜上轻轻洒了一缕。 这也是他让林慕野给他准备的,乐无忧。 乐无忧无色无味,是种见效很慢的□□,此毒入腹,便如跗骨之蛆,潜伏在五脏六腑。初时,并不会使人有什么反应。但渐渐地,会让人开始嗜睡,乏力,如普通的疲劳状态,久而久之,就会影响经脉和内力,跟化功散的功效异曲同工,只是作用缓慢,见效时间长。 肖忍倒是很想一杯鹤顶红结果了边群贺,但他不能。难以得手不说,他也很难脱身。 他可不想给边群贺当陪葬。 很快,小二哥送来了沏好的碧螺春,肖忍刚喝了两口,梅落就回来了。 “你也太快了,我茶还没喝完呢。”肖忍佯装揶揄。 梅落的前襟鼓鼓的,也不说自己买了什么,只是催促着肖忍:“我们快回去吧,庄主也快回去了。” 肖忍拎着食盒起身,语气迟疑道:“若是骑马,这菜可就没法吃了。阿落,你骑马吧,我走回去。” “啥?”梅落无法相信有人乐意走冤枉路:“二少爷,你说啥?” 作者有话要说: 卖个萌能求评论不?作者君有点方……Σ( ° △ °|||)︴ 第16章 第十六章 “恩,就这么决定了!”肖忍笑呵呵的独自做了决定,也不管梅落嗷嗷的抗议,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人果然没能骑马回去。 肖忍偷着练功很痛苦,也找不到耍单的机会,虽然走回岁暮山庄看似遥远,但是脚程快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梅落,咱俩比比谁的轻功好啊?” “好啊。”梅落没把肖忍看在眼里,他那神色,分明是把肖忍当成个绣花枕头。 于是两人出城后施展轻功,你追我赶的一路奔回庄子。 吃完饭不宜剧烈运动,这是真的。肖忍跑的想吐,他也想到小小梅落年纪,轻功却好到这种程度。 等两人回了庄子,食盒里的菜虽然还好,肖忍却感觉不大妙。 反胃了。 “二少爷你没事吧?你可千万别有事啊,不然庄主会罚死我的!”梅落看肖忍脸色不对,这才紧张了。 “没事,刚吃完饭就不该得意忘形。让我回房休息休息。” 梅落扶着肖忍回了房间,一推门发现边群贺已经回来了,正在给拂晓琴做保养。 “怎么了?”边群贺看肖忍脸色不好,放下丝绢净手。 肖忍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捂着胃坐下。 “我们在城里吃了饭,二少爷说不骑马,非要跟我比轻功,好像有点消化不良了。”梅落在旁边倒豆似的解释,生怕边群贺迁怒他。 边群贺忍俊不禁,又不想在梅落面前让肖忍没面子,只好支开平梅落:“你去问后厨要些酸梅汤来,山楂饼也行。” “我这就去!”话音还没落地呢,梅落就像踩了风火轮一样跑了。 边群贺这才嗤笑出声:“你啊,怎么山庄里的饭就这么难吃么?让你去趟城里还得连吃带拿,难受了吧?” 肖忍翻了个白眼:“你个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带回来给你吃?若是骑马回来,菜就直接祭山神了,还轮的着你吗?” 边群贺收敛了戏谑,感到心头暖洋洋的:“给我带的?” 肖忍虽然难受,但还不影响他邀功:“当然啦,这是我的心意。你快尝尝,再不吃就真的凉了,凉了就变味儿啦!” “酸梅汤来啦!还有山楂饼!” 边群贺刚要打开食盒,梅落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肖忍真想把梅落踹出去。 “快喝吧,喝完就好了。”边群贺把酸梅汤倒出来,又拈起一块山楂饼,亲手喂到肖忍嘴里。 梅落一看形势不对,转头就开溜。 肖忍毫不忌讳就着边群贺的手咬了一口山楂饼,又喝了大半杯酸梅汤。 “现在好些没?”边群贺又用帕子给肖忍擦了擦嘴。 肖忍没有半点受宠若惊,被人伺候他经验丰富,哪怕对方是边群贺,他也能自如应对了。 “你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我千辛万苦才给你带回来的!”肖忍再次催促道。 边群贺虽然肚子不饿,但拗不过肖忍这份心意,只好打开食盒,把菜都端了出来。 “这盘绣球干贝是招牌菜,你一定要多吃些。”肖忍介绍道。 “恩,我全部都吃了,你还来点么?”边群贺拿起筷子。 肖忍揉了揉胃,遗憾道:“我倒是想来,也能来的下啊。” 边群贺觉得很有道理,他点点头,筷子伸向加了料的绣球干贝。 “庄主!”梅落去而复返,门没关,他就大喇喇的闯了进来。 边群贺放下了筷子。 肖忍现在是真的想把梅落团起来扔下山,滚的越远越好。 “庄主,乾川派带了好多人来,已经到大门口了!” 边群贺笑容淡了下去,肖忍跟着他一起起身,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 “你不舒服,还是在房里休息吧。我去去就回,等我。”边群贺没让肖忍跟着,还命令梅落留下照顾肖忍。 等边群贺走了,肖忍糟心的看了眼桌上的菜。 真是来的不是时候,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下个毒了! 边群贺让人把客人带去会客厅,等他到了,客人也正好到。 正如梅落所说,确实来了好多人,还都是分量级的人物。 边群贺认识的,以乾川派长老朱翼为首,还有峨眉派掌门李淑婉,崆峒派长老顾朴,武当派掌门大弟子何林成,以及他们的弟子和边群贺不认识的门派中人。 “岁暮山庄何德何能,值得列为前辈和少侠来此一遭啊?前辈请上座。”边群贺拱手作揖,真诚的说道。 朱翼表情颇为凝重,一点都没推辞,当真坐到主位上。乾博渊不清楚老爹怎么派了这么个主来,但不好开口提醒,便安静的站在一边,观察边群贺。 边群贺的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然而人家年少成名,现在还是一庄之主。 边群贺不在意朱翼的宣兵夺主,随和的坐在一边,等对方开口。 朱翼见边群贺如此镇定自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老夫不太会绕弯子,今日上门拜访贵庄,实有要事想问问边庄主。” 边群贺含笑颔首,表示愿闻其详。 李淑婉接话道:“云仙宫崩塌当日,边庄主是在场的吧?” 边群贺的笑容无懈可击,并不正面回答:“李掌门想问什么吗?” 朱翼递了个眼神给乾博渊,乾博渊未待李淑婉开口,抢先说道:“多日前,各路豪杰响应盟主号召,去魔教搜寻鬼甲令,边庄主也是去了的。然而魔教狡猾,竟然在地宫埋藏火药,炸毁了云仙宫不说,诸位豪杰也未能生还。但生还者有人说看见了边庄主。” 边群贺呷了口茶道:“所以呢?” “有人还说,那大魔头的尸首被边庄主捡了回来。这种事怎么能随意说说?所以我们特来找边庄主求证,让这等造谣不攻自破。”朱翼义正言辞的说道。 李淑婉皱眉道:“当日云仙宫炸了两次,生者不多,我想问问边庄主当日的情况。”第一次白云峰震荡,她跟乾博渊领着弟子们前去救援,没想到又经历了第二次爆炸,云仙宫崩塌,她的弟子还折了两个。 边群贺知道岁暮山庄成了众矢之的,不管肖千念在不在他手上,他都没法全身而退。不过他颇为淡定。 “当日我们早早下山,可能没办法给李掌门满意的答复了。朱前辈,如果鬼甲令在我这里,我一定会交出来的。”边群贺的笑容变浅,似乎不太想多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叫不出名字的青年发了声,但边群贺没给朱翼当好人的机会,他直接拦住了话音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来岁暮山庄蹭饭,本庄主压力很大啊。”边群贺彻底收了笑容,轻慢的语气随着手里的茶盏落下,咔哒一声脆响,震碎了往日所有谦卑。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ㄒoㄒ)/~~ 第17章 第十七章 此话一出,连朱翼都愣住了,心里不免升起怒气。一个后辈而已,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按理说,边群贺和秦耐打败了江湖排名第六的高手,在江湖上名声是很好的。然而这个排名却有些水分,导致边群贺虽然名声不错,前辈们却并不把他当回事。 江湖是个藏虎卧虎的是非地,又有多少人隐藏了实力,以庸者自居呢。 肖忍守着一桌变成残羹冷炙的美味佳肴,眼看日头慢吞吞沉入西山,边群贺也没有回来。 梅落给他送的晚饭他也没吃,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庄主办正事而已,你不用太担心。”梅落驴唇不对马嘴的安慰道。 肖忍其实在思考人生,为什么他第一次给人下毒就这么不顺呢!为什么呢!听见梅落的话,他微微皱眉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对庄主不利啊?” 此话落实了梅落的猜测,梅落心想这二少爷还真是关心庄主呢,但他对自己主子有信心:“这点事儿你就担心的吃不下饭,你也太小看咱们庄主了。” 肖忍哪是因为这个吃不下饭啊!他索性闭了嘴,继续等。 天彻底黑了,喧哗的岁暮山庄渐渐归于平静,边群贺终于出现了。 梅落最先迎了上去:“庄主!” 边群贺一边往肖忍的屋子走,一边问梅落:“他干什么呢?” 梅落撇撇嘴:“二少爷也太粘人,你不在他都不吃饭呢。” 边群贺勾起唇角,笑意终于传达到眼底:“是么。”他推开门,果然见到肖忍端坐在桌边参禅。 梅落识趣的立马消失:“庄主我先走了哈!” 肖忍抬起眼皮扫了边群贺一眼,没吱声。 边群贺心情不错,主动来到肖忍身边:“怎么不吃饭?还不舒服么?” 肖忍摇了摇头:“没胃口。” 边群贺亲自动手把桌上的饭菜收拾起来,拎起食盒道:“我还没吃,厨子都睡了。走吧,咱们自食其力。” 肖忍不知边群贺又要干什么,便老老实实的跟上。俩人穿过长廊,一路朝厨房走去,偶尔能看见两三个山庄巡夜的弟子,也只是用无声的打个招呼。 到了后厨,肖忍见边群贺熟练的把冷掉的饭菜放在锅里,生火加温。 “庄主还真是全才啊!”肖忍说的很有揶揄之意,但边群贺却不以为然,并且还卖弄上了:“我确实全才,以后让你见识见识。” 岁暮山庄富足,后厨的光也很足。边群贺在肖忍的注视下,热好了饭餐,端上门口的方桌。 肖忍脸皮厚,丝毫没觉得一庄之主伺候他有什么不对,坐等的很是坦然。 “吃吧。”边群贺把肖忍给带回的菜摆在自己跟前,说了一句就动筷开始吃。 肖忍把筷子伸向一盘他没下料的菜,还没等夹起来呢,就被边群贺一筷子打掉。 “啊!你干嘛?”肖忍手上吃痛,不乐意的抗诉。 “说好的全归我,你还赖账啊?”边群贺幼稚的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肖忍笑起来,他垂眸盯着自己面前的饭,让边群贺看不清他的眼神。“归你就归你,什么了不起。” 两人饿着肚子,风卷残云的吃了一顿,肖忍旁观着边群贺吃光了他“精心”准备的美味,笑的心满意足。 “走水了!走水了!”肖忍刚准备撩筷子走人,就听见远处有人高呼道。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山庄东侧火光冲天。 “着火了?”肖忍诧异道。东侧靠近竹林,应该是议事厅书房等等,没有人住。那里怎么能着火?“庄主,有人在你地盘放火呢!” 边群贺却不着急,他不紧不慢的擦了擦嘴,才慢悠悠的起身,扫了冲天的火光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勉为其难的给个面子,语气也波澜不惊:“吃饱了,咱动弹动弹吧。” 晚上没风,但那大火就像是长了腿儿,呼呼的蔓延开去,很快吞噬了整个山庄。 住在山脚下的乾川派一行人,各自窝了一肚子火。 心眼儿不大的朱翼还睡不着,就扯着乾博渊也不能睡,乾川派弟子只好陪着乾博渊在朱翼面前耳提面命。 “这边群贺年纪轻轻却这么狂妄,掌门师兄果然是看错人。”朱翼分析道:“大魔头的尸首肯定在他手里,说不定鬼甲令也被他拿去了。”边群贺今天丝毫不给他们面子,不仅没说出当日情况,还半分江湖情义也不讲的送客下山。 “师叔,要不我们趁夜深人静,去探一探?”乾博渊说的正义凌然,好像大半夜去别人家爬墙是多么正大光明的事。 朱翼点点头:“那东西落在别人手中终究不是好事,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朱长老睡了吗?!”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朱翼的话,乾川派弟子马上打开门,只见何林成焦急的站在门口:“朱长老,岁暮山庄起火了!” “什么?!”朱翼猛地起身,恍然大悟道:“不好!他们要暗度陈仓!” 一群人听了这个消息,不管睡没睡的都匆匆出门,一起奔向岁暮山庄。他们就住在山脚,很快就到了岁暮山庄。然而火势凶猛,别说进去看看,连靠近都困难。 “师叔!”乾博渊在听到起火时,就被朱翼派去带人去后山追人,此时却跑了过来。 “怎么了?不是让你们去堵截边群贺吗?” 乾博渊心急如焚:“师叔,我们遇到高手了!” 朱翼心思一震,众人更是吃了一惊,迅速让乾博渊领路。去追人的队伍由崆峒派长老顾朴带头,所带起码有四五十人,都是各门派的精英们,岁暮山庄除了边群贺和秦耐,其他人都是名不见经传,四五十人还拦他们不住? 绕过岁暮山庄,后山林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众人纷纷戒备,端着武器进入山林,然而山林静悄悄的,半点打斗声都没有。 “师叔,就在前面!”乾博渊快速跑在前面,只听他大叫一声,矮下身去:“顾前辈!” 崆峒派长老顾朴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乾博渊探到他还有脉搏,便叠声呼唤:“顾前辈,顾前辈醒醒!” 众人惊见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全都大惊失色。 悲鸣和火光一起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谁都没想到只是来问话却丢掉性命。 “博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乾博渊见顾朴不醒,沉声说道:“我们追到这里,遇到一个岁暮山庄的弟子,我们见他鬼鬼祟祟,便抓了他,他说他是走投无路才做出这等事的,还说岁暮山庄早晚有此一劫,可他话没说完,就有一伙黑衣人冒了出来,他们不超过十人,却个顶个是高手……”所以他见识不好,赶紧去找朱翼求援了。 没想到留在这里的,全军覆没。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夜之间,全江湖都听到一个消息。 岁暮山庄被灭门了。 这消息来源可靠,乃是乾川派长老亲口发布 ,称得上是震惊武林的噩耗。 魔教云仙宫覆灭,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然而正道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受到重创的武林连声欢呼都喊得不尽兴,就又因云仙宫爆炸牺牲了一拨战斗力。 而大小魔头的尸首也仍未找到。 这就导致了一个传闻悄然而生:大小魔头说不定还活着,这是要报仇呢! 而小魔头肖忍,此时正从昏迷里悠然苏醒。 “二少爷你可真能睡啊!”守在旁边的依然是梅落。 肖忍睁眼先茫然了一会儿。 他记着,他跟边群贺两个人吃了饭,边群贺吃了他的乐无忧,然后岁暮山庄就起火了,…… 起火了! 肖忍忽的从床上弹起来,心急如焚的穿鞋下地,他老爹还在冰库里放着呢! 梅落见他风风火火的就要出去,立马拦住他:“哎哎,你干嘛去?庄主还等着你呢。” 肖忍这才发现,自己躺的这屋子不是岁暮山庄那间。而且他是怎么睡着的? 分明是边群贺点了他的睡穴! “这是哪?边……庄主呢?”肖忍一着急,差点露出马脚。 梅落就像没听见,他跟肖忍混熟了,简直把肖忍当成兄弟,于是说话越发口无遮拦:“二少爷睁眼就问庄主,跟庄主感情真好。走吧,我领你去见庄主,你有什么问题,一会儿自己问。” “……好。”肖忍颔首,压下满心疑惑,决定见了边群贺再说。 他跟着梅落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走的摇摇晃晃,很不踏实,耳边甚至听见若有似无的水声…… 怎么好好的又坐上船了?! 这艘船较为豪华,船舱竟和宅院的卧房相似,他才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出。此时看出异常,忍不住心怀惴惴。 他又不傻,看得出边群贺并不在意岁暮山庄的大火,再想到边群贺最近的早出晚归,和山庄里每天进进出出的货物,各种迹象一连串,肖忍就明白了。 边群贺这是早把山庄重要的东西转移了。 肖忍放下心,边群贺如果能提早料到各大门派的刁难,那就应该把肖千念安排好了,不会落在他人手中。 虽然在边群贺手里也不见得好。 梅落把肖忍带出了船舱,一直领他船尾甲板上,仿佛憋着笑似的侧身给肖忍让路:“呐,庄主在那儿呢。你去吧!” 走就走吧,他还大喊了一声:“主上,人来啦!”说完,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船尾只有边群贺一人,背对着肖忍负手而立。 边群贺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神兽暗纹的苍青色锦袍,长发如瀑,用一根发带简单的系了个结。河面上夹着湿气的轻风把他的发丝和衣袂柔柔的吹起。 梅落多此一举的提了个醒,肖忍就只好上前,在离边群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庄主。”肖忍一肚子问题,闷闷的说了句没用的。 边群贺听到他说话,才慢慢的转过身。 然后肖忍愣住了。 眼前的人是边群贺,却又不是他认识的边群贺。光洁的额头下,是刀削似的浓眉,一双灿若繁星的明亮眼眸正含笑注视着肖忍。高而挺的鼻梁,在鼻尖处折出完美的弧度。他的双唇更是精雕细琢而成,好似不管从那唇里说出什么,别人只会相信。 这是一张过分英俊的面孔。英俊的连个男人都嫉妒。 肖忍自认生前的长相天下第一,并且鄙视所有敢于称颂自己的人。而这张脸,让他不自觉的甘拜下风。 这才是天下第一,名副其实。 肖忍喉结微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风流如肖忍,他退后几步,视线像粘在边群贺脸上:“阁下,你哪位?” 闻言,边群贺无声的扬起淡笑,他深潭似的双眸就随着笑容荡起了涟漪,浓密的睫毛让那涟漪一直漾到肖忍心里。 他好听的声音一如既往,但肖忍这次听得最为心颤。 他说:“无名之辈而已。边群贺,我的名字。” 肖忍一时语塞,他如梦初醒,干咳两声转移开自己灼热的视线。“庄主,你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 边群贺顺着肖忍的目光眺望,看着山水步步远离。 “以真面目示人,不好吗?” “哦……所以庄主你平时都是易容的?”肖忍隐隐知道了什么。 “行走江湖,谋生手段罢了。”边群贺顿了一下,笑出了声:“是你说不易容的。” 肖忍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意思是你没有回头路啦!”梅落笑嘻嘻的又窜了出来,还带来了几个人。 “陈响?小柔!”肖忍惊讶的看着两个多出来的人,而更让他下巴掉地的,是三个人同时在自己的下颌抠了抠,然后撕拉……齐齐揭下了面皮。 肖忍:“……” 梅落长得并不憨厚,他身材瘦小,一张娃娃脸鬼灵精怪。 陈响长得眉清目秀,若不是知道他身手了得,乍一看就像个文弱书生。 小柔清丽出尘,虽然之前的伪装也姿色上佳,但却不如本来的面目。 “边群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肖忍眼里的层层迷雾仿佛慢慢散去,他想知道真相,又怕真相太过惊世骇俗。 “二少爷可听说过’无面’?”陈响替边群贺说道。从云仙宫回到岁暮山庄,肖忍许久没见陈响,大概陈响正在外面准备接应。 肖忍对“无面”有些耳闻。云仙宫能够称霸武林多年,肖千念一身出神入化的绝学固然重要,但雄厚的资产也起到重要作用。虽然祖上庇佑,留下金山银山,但谁会嫌钱多呢?所以云仙宫坐拥许多盈利可观的产业,其中不乏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若说见不得人,跟“无面”比起来,云仙宫都自愧不如。 “无面”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没人说得清,可“无面”无孔不入。 因为你身边再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效命于“无面”。 但“无面”究竟做什么生意呢,也没人说得明白。 比如你想杀个人,你找不到他,就可以找“无面”买消息。如果“无面”看得上,就会收你的钱,挖地三尺的找到对方。如果你想杀的人你杀不了,你也可以找“无面”,“无面”如果接了,天涯海角的帮你杀人。 当然,就算不是杀人越货,“无面”也会接买卖,你可以随便提诉求,而你的诉求能不能达成所愿,就全屏“无面”心情了。 “你们是‘无面’的人?你是‘无面’的主子?”肖忍觉得,“无面”被传的神乎其神,说白了,做的还不是杀人和贩卖消息的买卖? “算是吧。你不惊讶?”边群贺淡淡的问。 “有什么好惊讶的。原来你们是魔道中人,失敬失敬。”杀人越货全凭喜好,这和魔教中人有何区别。 小柔精致的面孔一皱,一本正经道:“不对,我们不是魔道……只不过黑道。” 黑道,还只不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面’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边群贺也不愿多解释,只是含糊的说一句。 肖忍也懒得纠结。“岁暮山庄只是你们的一个门面,没了就没了,是么?” 边群贺言简意赅:“是。” “那火也是你们放的,为了掩人耳目?”肖忍想到边群贺之前跟那些正道人士虚与委蛇的模样,真替他累。 边群贺:“不是。” 肖忍:“啊?” 梅落嬉皮笑脸的插话:“二少爷,你就别操心了,反正你啥也不干,好好伺候主上就是了。” 边群贺呵斥:“梅落!”虽然语气是严厉的,但表情却是愉悦的。 肖忍越发想抽死梅落了,他运了运气,继续问道:“他们会这么轻易相信岁暮山庄覆灭了么?” “尸体都是正好的,庄主的苍平剑和二少爷的拂晓琴也都留下了,他们会相信的。”陈响解释道。 “你当所有人都是弱智吗?”肖忍揶揄着,不说别人,乾川派那些个人精会轻易买账? 边群贺拈起肖忍一缕吹乱的发丝轻轻揉搓着,他格外笃定:“他们会相信的,不是因为我们留下的证据,而是他们需要相信。” 梅落哈哈大笑,掏出个荷包隔空扔给边群贺,被边群贺一把接住,他调侃道:“主上,二少爷似乎心眼儿少半截,喏,你让我给他拿去花的钱,剩的全给我了,一分没留。” 话虽然是拿肖忍取笑,肖忍的心却骤然七上八下。 是了,梅落是边群贺安排的,现在看来,梅落在他身边的所有表现都是伪装,难道那日他的自作聪明都被边群贺知道了? 肖忍强迫自己镇定。边群贺如果知道,还能吃了他下毒的菜吗?然而边群贺其人,心思如此之重,他在边群贺身边又能蛰伏几时? 果然应该尽早脱身,让边群贺慢慢毒发去吧。 肖忍不动声色,故作轻松的问道:“阿落真是抬爱了。边群贺,我们现在去哪儿?” 边群贺眉目舒展,似乎正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光。 因此,他只回答了两个字: “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吗…… 第19章 第十九章 芒种时节,大渊南部一个叫做硕丰的小镇上,正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小镇的街道冷冷清清,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除了雨声,只有茶馆里唱曲的歌女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给阴沉沉的雨幕添一点不甚悦耳的乐趣。 茶馆里没客人,歌女的调子又过于缓慢,无所事事的伙计便忍不住的开始点着脑袋打瞌睡。 正梦到发财娶老婆,茶馆破旧的大门吱嘎作响,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接着,店里进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先进门的人未穿蓑衣,只撑了一把竹柄的油纸伞。尽管如此,他湖蓝色的锦袍却滴水未沾,衣角鞋面全都一尘不染。走近门内,他便收了油纸伞,露出一张风流俊美的脸。 伙计见来者衣料上乘,腰间挂着的玉佩和长剑皆是价值连城,遂狗腿的迎了上去,点头哈腰的招待着,直接忽视了对方身后那一身蓑衣的跟班。 梅落看着肖忍像大尾巴狼一样优雅的跟着伙计上楼,从心里怀疑主上这次的安排。 当然,肖忍对这次安排也有保留意见。当时,他们几人乘船南下,中途又换乘马车,颠簸许久,才到了边群贺所谓的一处别院。 他们在别院住了月余,既没发现有人追踪,也没发现有人调查。每天日子过的寡淡,边群贺也成了居家型男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着肖忍,一会儿让肖忍弹琴,一会儿让肖忍舞剑,还动不动就要指点肖忍剑法。 就在肖忍觉得再多忍一刻他就要跟边群贺刀剑相向时,边群贺突然出门了。 然后,他就被派出来了。 “辛苦小二哥。”肖忍一向大方,二两银子出手,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伙计都快感动的跪下了。 这茶馆算是镇上最“豪华”的了,连单独的雅间都没有。二楼只在临近大厅的一侧有几张桌椅板凳。不过,此时茶馆冷冷清清,除了那伙计,就一个歌女,算账的老板都不在。 很快,伙计端来了冒着气的热茶和店里最好的菜式,“客官请慢用!” 梅落脱了蓑衣,等伙计下了楼,才喝了口热茶说道:“二少爷,兔子不拉屎的地儿你就别摆谱了呗?” 肖忍也喝了口茶,苦涩的茶水刚沾舌尖,肖忍就想马上吐个干净,听了梅落的话,茶水便在唇齿间打了个转,被强行咽进肚子。 “外面不比咱们府里,与人大方就是与己方便,哪来的摆谱?”肖忍说是这么说,但他手里的茶杯还是稳稳的落在桌面,再没被他端起过。 梅落可没他那些毛病。也不管肖忍吃不吃,他反正饿了,就不搭理肖忍,自顾自的狼吞虎咽。 肖忍转头把目光落到楼下唱曲的姑娘身上。姑娘穿了身棉布的长裙,虽旧却平整干净。巴掌大的小脸姿色一般,但在这儿算得上水灵。肖忍笑了笑,扬声对歌女说道:“小妹,左右店里没人,你上楼给我们单独唱曲如何?” 歌女闻言,先是脸颊一红。之后才怯生生的站了起来,小声道:“是。” “哎哎,勾三搭四我可会告状的啊!”梅落用筷子敲了敲盘子。 “吃你的。”肖忍瞪了他一眼,在歌女来时马上变了张笑脸。 “小妹请坐。”肖忍客气道。 歌女小心翼翼的抱着琵琶坐到隔壁桌的椅子上,轻声细语的问肖忍:“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肖忍不慌不忙,举手投足都是贵气:“不忙,咱们可以先聊聊天。” 吱嘎,梅落把身子扭到一边,背对着歌女的方向,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歌女一愣。肖忍赶紧解释:“小妹别怕,舍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跟硕丰有关的事。” “公子请讲。”歌女低眉顺眼的红着脸,连跟肖忍对视都不敢。 “这大白天的,硕丰怎么人这么少?说下雨也说不过去啊。”肖忍攀谈起来,声音温柔的出水。 “公子途经此地,可能有所不知。硕丰镇往常还算热闹,只是今年多雨,镇外的硕丰江一直涨水,大家怕有水患,便纷纷往上游的五羊城躲难去了。” “洪水猛如兽,确实该躲。但小妹你怎么没走?”肖忍目光灼灼,聚精会神的盯着歌女。 “小女子无亲无故,去了也无所依持,还不如守在此处,说不定雨停了,洪水也没来呢。”歌女说的凄凉,让人由衷的同情起来。 “暂时躲躲,水退了再回来,也是一样嘛。”肖忍还不放弃,好像这是件天大的事。 歌女终于抬起一双炯炯有神的杏眼,收了笑脸答非所问的说:“公子还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就想问问,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做什么跑到穷乡僻壤来?”肖忍话音未落,歌女已然从琵琶后面抽出一把匕首刺向肖忍。 肖忍动作轻盈,踩着板凳桌椅后退,他双臂一张,翩若飞仙地从二楼直接落到一楼。 梅落已经跟歌女斗到一出,兵刃相击发出节奏紧凑的尖锐声音。 “二少爷!你偷懒啊?!”梅落抽空质问了一句。 肖忍的长剑出了鞘,回身挡住了店伙计的尖刀:“谁偷懒?少爷我也很忙的好吗?!” 黑白无常,也是江湖上独树一帜的独行客。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虽然风评还算不错,但做的事情有时候耿直过了头,成了朝廷重金悬赏的通缉犯。 那伙计五短身材,其貌不扬,但臂力惊人,砍刀劈下,震的肖忍频频后退。 “我们跟二位公子素昧平生,无仇无怨,二位公子为何对我二人纠缠不放?”伙计愤怒的说道。 肖忍当然跟他们没有恩怨,于是为了省些力气,只守不攻,灵活的躲闪着。他哭笑不得的说道:“明明是你老婆先动的手!喂,你是黑无常吧?你下手这么重,可真对不起我那二两辛苦费啊!” 伙计就是黑无常,他并无羞愧,刀刀使了全力:“公子就当积德行善吧!莫非二位是赏金猎人?” 肖忍无奈:“赏金猎人有我穿的好吗?” “别跟他废话,这小白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扒了他这身衣裳也能换钱!”歌女就是白无常,此时她全然没有刚才的文静怕生,一把匕首都能跟平安过招,且不落下风。 “长得好看还不行了?”肖忍真是冤枉,他不过是想大大方方的跟黑白无常询问点有用的消息,奈何对方是没有理智的。 “你闭嘴吧!”梅落听不下去了,这肖忍太过招摇,出门就坏事儿,梅落一肚子牢骚,只好发泄给白无常:“你们此行,是为了陶海如那个大贪官?” “莫非你们也是?”白无常收手站在桌子上,狐疑的看着梅落。 “陶海如这些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好不容易被派出了都城,当然要让他有来无回!”梅落说的义正言辞,仿佛陶海如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错!他搜刮民脂民膏,致使伟州一带民不聊生,此人该杀!” 黑白无常似乎跟梅落有了共鸣,相继收了招式,义愤填膺的说道。 尽管武林跟朝廷彼此看不惯,但不可否认,两者是彼此制衡的。朝廷给江湖人足够的营生,让他们不至于给社会安稳造成威胁。比如赏金猎人,就是为了官府的赏金而捕捉恶人。武林也能够培养足够多的人才,成为国家的栋梁。 但不管是朝廷还是武林,都有自己的规矩。不按规矩办事,就会遭到抹杀。 比如黑白无常以惩恶扬善之名,杀害多名官员。 “看你们品相不俗,敢问是何门何派?”白无常问道。 肖忍又回到他公子哥的状态,拱手说道:“无门无派,只是个过路的。” “哼。”见肖忍不肯说出身份,黑无常冷哼一声:“既然萍水相逢,那我夫妻二人就不与公子同路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黑白无常说完,去如闪电的便翻窗走了。 “额……”肖忍跟梅落各自占据着这家空茶馆,一时没想好下一步计划。 “你说,他刚才给咱们吃的东西,没下毒吧?”梅落后知后觉道。 肖忍早就不把他当心思单纯的小少年了:“担心中毒刚才还吃那么多?你不是早就知道他们身份吗?” 梅落促狭一笑,从二楼直接蹦了下来,稳稳地落了地:“怎么看出来的?” 肖忍又重新往楼上走:“你从看到店小二开始,右手拇指就不自觉的摩挲你的剑柄,这是一个人临敌的表现。” 梅落在楼下心安理得的等着肖忍取伞和蓑衣:“哦。观察的很仔细嘛,不过你怎么认识的这些江湖人,我倒是很好奇。” 肖忍心说,你是替边群贺好奇吧!他下了楼,把蓑衣递给梅落:“重金通缉的犯人,总要了解了解,以免哪天狭路相逢,也好绕个路。” “行吧。硕丰应该没什么人了,我们抓紧时间去五羊城吧。”虽然表面上,梅落是肖忍的跟班,实际上,此次行动,肖忍却是要听梅落指挥的。 “嗯,去吧。”肖忍又撑起了伞,他青葱似的手指,连开伞的姿势都那么优美,梅落不得不在心里佩服一下主上。 最起码,这选美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第20章 第二十章 五羊城在硕丰的上游,硕丰江若是水位过高,硕丰便会紧急上报给五羊的知府,尽早采取防汛措施。此时硕丰人迹罕至,应是已经有了水患的信号,老百姓都被转移了。 小雨不知不觉连成丝,劈啪作响的敲打肖忍的油纸伞,在伞沿溅起一圈白茫茫的水雾。 肖忍和梅落脚程飞快,别人要走上两天的路他们几个时辰就到了。 只不过五羊城城门紧闭,而城墙下人头攒动,他们俩也被拦在城外。 “怎么回事?”雨大了,肖忍的衣袍不可避免的溅上雨水,本来还想速速进城找个客栈躲雨,却事与愿违。于是肖忍很郁闷。 “不知道。我去问问。”梅落虽然穿着蓑衣,但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雨水还是湿了衣袖。 “这位大伯,大家为何聚在这里啊?城门为何没开?”梅落挑了个老人家问话,看样子,困在城外的都是硕丰及周边的老百姓,富足一点的自己带了遮雨的工具,贫穷的就只能站在外面淋雨,这样的民众一多,大眼望去,格外凄凉。 “硕丰江今年这是要发水啊!大伙儿这不就打算来五羊城避难吗?本来前几日城门是开了的,可是近日据说来了贵人,城里的大人怕大伙儿冲撞了贵人,就不让大伙儿进城啊!”老人家可怜兮兮的,一脸悲苦的望着城门。 连绵的雨天维持不住温度,挨冷受冻的人便时不时的敲打城门。嗡嗡的人声不时传出孩童的啼哭,听得肖忍不住的皱眉。 梅落抬头仰望高高的城墙,琢磨着从哪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城,而肖忍则僵硬的站在人群中,寸步不肯挪。 高高在上惯了的少爷,不愿意接触这些看起来脏兮兮的劳苦大众。 “咕噜噜……”肖忍一路行来,不喜路上的吃食,便尽量少吃或干脆不吃,没想到这时候眼瞅着城门进不去,肚子都替他着急了。 “嘻嘻,这个美人哥哥饿了!” 肖忍低头,面前一个黑瘦的小女娃正抬着脸看他,女娃看着七八岁,稚气的小脸满是好奇,她手里一块看不出材料的饼,被雨水浇湿,糊了女娃一手。 女娃浑不在意,把饼当宝贝似的高高举起,开怀的对肖忍说道:“美人哥哥饿了,吃我的饼吧!” “不必了……”肖忍看着那脏的令人发指的小手,从牙缝里硬挤了三个字出来。 别说这辈子,就是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他也不会允许这种东西入腹的。 “对不起对不起,黑丫打扰公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上前抱起女娃,露出一口白牙道歉。 “无妨。”肖忍看着眼前的壮汉抱着女娃走了,跟妻子一起,三口挤在一件破袍子底下躲雨。 “我们入夜了行动吧。”侦查地形的梅落回来说道。天色开始擦黑,很快就会入夜。 “不好了,水来了!洪水来了!”站在高处的人突然喊了一句,就像在本就波涛不平的江面砸进一头巨石,大家朝远处望去,果真看到蔓延而来的黄色浊水,片刻安静后,人群便炸了。 大伙儿拼命的拍击着城门,哭喊着让城里的官兵开门。 “走?”肖忍心想城里守备不知如何,他和梅落上去能不能被发现。 洪水来势凶猛,不容肖忍来回思忖的。梅落拉上肖忍便往他事先找好的借力点起跳。 “别磨蹭,快点!” 城墙虽然直上直下,城门却是凸出城墙的,而城墙上也有多处凸起处,他们一鼓作气,很轻松就能上去。 城墙上还站着一排官兵,好像没听见城外的喧哗和求救,冷眼旁观着从远处滚滚而来的洪水。 肖忍和梅落如果明目张胆的往城墙上窜,有可能被射成筛子,所以二人想要拖到天黑,仗着自己功夫好,便站在树冠上跟官兵遥遥相望。 然后,肖忍便目睹了人命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救命啊救命啊!”人们大声呼救着。水势凶猛,水流湍急,人们骇破了胆,无处可躲,只好寄希望于紧闭的城门。 “我们不救他们吗?”肖忍问道。 梅落面色沉重:“怎么救,救得过来吗?”少年人的脸庞此时不再顽劣,多了份残忍和冷漠。 肖忍本来就不是个见义勇为的人,在他的认知里,他只要不作恶,就算是行善了。 不会水的很快就被洪水吞没,污浊的浑水像是个吃不饱的巨兽,会水的在水中不断沉浮,大概也快支持不住了。 “公子!公子救救我的孩子吧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之前那黑丫的老爹游了过来,黑丫这时候也不说话了,紧紧的搂着大汉的脖子,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 肖忍漠然的低头,发现大汉的身边没有他的妻子,想来是被水冲散了。 “公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汹涌的洪水把大汉冲的起起伏伏,仿佛马上就支撑不住。他只好高高举起黑丫,让黑丫离水远一点。 “呜呜呜,我要娘亲!”小女娃哇哇的开始哭,挣扎着不让自己爹把她往外送。她不懂生死,只知道自己的爹爹要把她送人了。 “你干嘛?!”梅落袖手旁观,根本没想到肖忍会突然跳了下去。 肖忍两辈子加一起,因为一块饼子,仿佛突然长出了良心,开出了一朵叫做善念的花朵,他有功夫在身,便轻视了涛涛大水,准备来一个水上漂。 而他刚抓住小女孩儿的腰带,一根粗壮的木头便被浊水卷着冲来,撞向壮汉。 人高马大的农家汉子,就这样在一根木头下丧了命。 “爹爹!!”小女孩儿声嘶力竭的嚎一嗓子,便张牙舞爪的要摆脱肖忍。 肖忍这才知道,潇洒的水上漂是很难维持的,他把小女孩儿硬搂到怀里,企图让小女娃消停点,可是小女孩儿却变本加厉,把他干净的衣服蹭上一片污迹。 肖忍这就后悔了。 “干什么呢?快上来!”梅落皱眉催促道。 肖忍不想踏水了,所以等到脚边来了一块木板,他才踏上借力想回到树冠上。 可惜肖忍没能如愿,他只觉脚腕一沉,木板又湿滑,他上扬的动作便中途变了方向。 “噗通”一声,肖忍落了水。 “二少爷!”梅落这才着急。 “我没事儿!”肖忍抱着女娃,他情急之下拽出一根树杈,虽然人在水里,但却并没被冲走。 “我们要死了,你也活不了!”肖忍刚才,仿佛听见了这么一句。然而他现在身陷囹囵,脚腕上却空空如也,八成是心恶的先被老天收了去。 小女娃也吓了一跳,此时她只在水面露了一个小脑袋,一脸吓呆了的表情。肖忍一只手抓着树枝,一手搂紧她:“别乱动了听见没,不然咱俩一起淹死了。” 肖忍博学多才,唯浮水一事上,一窍不通。 女娃被肖忍说教,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小小的胳膊圈上肖忍的脖子,把小脸窝在肖忍的颈窝里,热泪被污水稀释,肖忍却还是感觉到了。 女娃的哭声很小,含糊不清反复呢喃着:“爹爹,娘亲……” 肖忍便在这柔软中,想起了他那个老爹肖千念。 儿时他常做噩梦,肖千念也是这样抱着他,一遍一遍哄他:“阿忍别怕,爹爹在。” 可是爹爹不在了。不论是他,还是小女娃,他们都成了孤身一人。 “小心!”梅落很想找个角度去拽肖忍,可是他怎么都找不到借力点。 肖忍手里的树枝不够坚定,很快对肖忍缴械投降,梅落话音刚落,肖忍便失去了平衡,抱着小女娃被卷入洪水当中。 完蛋,又死了。 肖忍心想。 “二少爷!”梅落大喊。他的轻功还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方,短距离的踏水而行虽然可以,但是这样凶猛的洪水,他一个人也许可以尝试,但却万万无法救人。 梅落心急火燎,大雨倾盆,他身边却刮起一股清风,一道苍青身影迅速在他身边略过,如脚踏实地般轻巧的从水上踏波而去。 “主上……”梅落嗫嚅道,这样的轻功,他几时才能练就…… 肖忍尽量让小女娃露出水面,他自己便呛了几口脏水,又是恶心又是难受。不过鬼差还没来眷顾他,他就被人拎着衣领拽出浑水,在头晕目眩中远离水面。神智归位时,自己已经站在城墙的观望台上了。 “元大人,别来无恙啊。”边群贺放下肖忍,对守卫的官员说道。这个官员马上挥退了围过来的官兵,笑成一团道:“原来是边掌柜,边掌柜好身手。” “我和舍弟入城看看,元大人不介意吧?”边群贺也客气的作揖,似乎跟知州很熟悉。 “那是自然,边掌柜自便即可。”元知州还要在那里守城,边群贺就算是打了招呼,领着肖忍走下城墙。 “边群贺……”肖忍浑身湿透,狼狈的抱着怀里的女娃。这幅形象实在既不潇洒,也不英俊,所以他很无理取闹的对边群贺说道:“边群贺,怎的你一来,我就倒霉?” 边群贺也被雨淋湿,然而他俊美的面孔并不因此而打折半分,他停下脚步,漆黑的眸子是这雨幕的夜空下唯有的星辰,他反问道:“嗯?难道不是你一倒霉,我就来了吗?” 肖忍语塞,心都跳快了两拍。他不自然的转移视线,不想搭理边群贺。这鬼天气他没心情撩闲。 城楼之下,为了防止水渗进来,城门被堵住,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敲门道:“开门啊,快开门啊,那都是命啊!” 肖忍不免好奇了,这位城里的贵人,到底什么来头? 作者有话要说: 边总攻os:吃力不讨好,不开心╭(╯^╰)╮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夜深人静,本该是安乐祥和的夜晚,五羊城内却死一般的沉寂。 外面雨势渐歇,肖忍抱着女娃下榻在边群贺的府邸。肖忍全身湿透,尽管洪水的危机并没有过去,城内也不一定安全,但他迫切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可是直到边群贺都洗换一身来找他,他还没能成功把怀里的小崽子从身上揭下来。 女娃吓坏了。从进城开始,便紧紧搂着肖忍的脖子,说什么都不放手。边群贺进门时,就见肖忍强行按耐着脾气,低声下气的哄着:“姑奶奶,松手吧,咱们必须把湿衣服换了,不然会生风寒的……” 边群贺啼笑皆非:“不晚对女子真是格外有耐心。” 肖忍看边群贺在那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便看他十分不顺眼:“边群贺,你到底有多少身份?连官府的大人都对你客气?” 边群贺装作听不出肖忍的揶揄,他坐到澡桶旁试水温,随后叫来府里的下人:“小安,你给这个女娃娃洗干净。” 叫小安的侍女低眉顺眼,从不开口说话,以致于肖忍根本没发现她。 小安:“是。” 肖忍也到了极限,实在不想跟这个孩子纠缠下去:“黑丫……”肖忍叫了一声,觉得自己被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玷污”了,富贵如他,还没见识过人间的朴实无华。他顿了一下,把女娃的两个小胳膊从脖子上使劲掰开:“听话,跟着姐姐去沐浴,洗干净了姐姐会送你回来的。你如果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一听肖忍说不要她,女娃面色惊慌,抿着唇点点头。 这才终于摆脱魔爪。 肖忍斜睨着边群贺:“我要沐浴了,边掌柜不出去?” 边群贺莞尔:“我睡在这里,你让我去哪?” 肖忍也懒得跟边群贺扯皮了,他浑身难受,迫不及待走到屏风后面,脱了看不出颜色的衣袍。 边群贺脱掉外衣上床,正好听见肖忍入水的声音,他喉头微动,却若无其事的说道:“五羊城离皇都甚远,此地往来商贾又多,‘无面’的生意,占了半数以上,五谷,布匹,酒楼,珠宝,都有涉猎。” 言下之意,每年流进元知州口袋里的钱,也数目可观。 肖忍靠在浴桶边闭目养神,听着边群贺的话,他举一反三,想起关于“无面”的传说。 无影无踪,无孔不入。所谓“无面”,不是上不得台面,而是它有太多面,你永远不知道,它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形式,潜伏在你身边。 “掌柜的把‘无面’的底透给我,不怕我是探子?”边群贺对他太过纵容,让他不得不防。度过了最初需要假扮秦耐的阶段,边群贺留着他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边群贺勾起唇角,语气轻松:“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 肖忍再次被嘲笑了,噎个半死的他,彻底不搭理边群贺了。 梅落是在第二日清晨出现的。 肖忍因为太累,头发没干便睡了,所以睡得不太踏实。梅落清浅的敲门声足够叫醒他。 边群贺最先起身,天刚蒙蒙亮,无边的雨势收了声,天空却还未放晴,流连忘返的阴云仿佛随时会再来一次惊天痛哭。 边群贺披着外衣开门,肖忍便也起了身。 “主上,陶海如确实在五羊城。但那位贵人,是亲王赢简。”梅落一脸严肃,他彻夜未归,原来是办正事去了。 边群贺似乎对亲王为何到边陲之地也并不关心。“谢弦呢?” “未有异动。” 肖忍知道梅落这次任务是去杀人,但他不知道梅落要杀的是谁,所以他懒洋洋的问:“这次的目标是陶海大贪官吗?” 梅落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是谢弦。” “谁是谢弦?”肖忍对朝堂的认知太少,他能知道当今圣上已经不错了。 “昨日你见过,临门而泣的那个。”边群贺解释道。 肖忍皱了皱眉。那位大人显然是被城中权贵挟持,无法解救难民,所以才在那里失声痛哭,可见是个好官了。 原来“无面”杀人,不分善恶么。 恩,这跟云仙宫没什么区别嘛。 “梅落,你即刻启程,出城吧。”边群贺吩咐道,他本尊都来了,这点小事没必要占用太多人手。 “啊?”梅落一愣,在肖忍和边群贺之前来回偷瞄,突然脸一红:“是,我这就走。” 肖忍哭笑不得,梅落到底在想什么玩意! 梅落一走,肖忍也没能继续睡觉,孩童的啼哭很有穿透力,炸的肖忍头皮发麻。 边群贺好笑的问他:“几日不见,你还收养了个小的。嫌我府里吃闲饭的太少么?” 肖忍这时才想起来他救的人,一阵头疼。“游手好闲者我一人足矣,昨日动了恻隐之心,才出手相救。择日便找个好人家寄养了吧。” 哭声一直不停,肖忍和边群贺谁都不去看看。过了半天,小安还是过来敲了门。 “主上,这孩子吵着要见二少爷。”小安也被折磨疯了,她是真不会哄孩子,说不进去道理,又不能下手揍,只好大着胆子来找主子了。 “知道了。”边群贺用眼神让肖忍过去。肖忍不情不愿的磨蹭到门口,女娃见到他,立马去抱肖忍。 肖忍没办法:“黑……”他实在不想叫那两个字。于是抱着女娃问道:“你有名字吗?” 女娃在肖忍怀里安了心,脸上泪痕未干,看起来楚楚可怜,她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叫黑丫。” 肖忍:“……” 女娃年纪虽小,却有了自己的敏感。她仿佛感应得到肖忍的排斥,所以忽然对肖忍说:“美人哥哥,你收我做徒弟吧!教我功夫吧!” 她爹是个铁匠,也曾有个师父,在她的认知里,传授手艺的就是师父。 肖忍:“为什么想学功夫?” 女娃攥了攥小拳头,小声回答:“学了功夫,救爹爹和娘亲。” 肖忍眼神一暗。 边群贺旁观了半天,这时候才出声说:“留下她吧,府上不缺这点粮食。” 肖忍一愣,还未及开口,早就离去的梅落便去而复返。 他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进门便说道:“主上,谢弦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预收坑《偏不善良[重生]》font>a>求收藏!么么哒!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现在的大渊王朝,在位者是赢姓一族。当今圣上名为赢祯,非嫡非长,在位十几年,大渊国泰民安。 但这并不代表,赢祯的皇位就坐得稳。 先皇是寿终正寝,然子嗣不丰,人到中年才有了儿子,赢祯虽然年轻,倒也顺理成章坐上皇位。 可是他虽然龙袍加身,却比之先皇更加凄凉。不仅膝下无子,连后宫也冷清。皇帝无子是大事,文武百官劝谏不成,开始把目光放在其他皇子皇女身上。所以现下朝中局势暗潮汹涌,都在觊觎那把龙椅。 赢祯姊妹兄弟不多,一母同胞的有个弟弟赢修,虽然从小聪慧,却患有腿疾无法行走。其余素有贤名的,被大臣看好的主要有两个,一个就是五羊城内的亲王赢简,一个是康王赢寿。 赢修由于身体原因,现在二十多岁都没有娶妻,也就没有被封王,仍然居住在皇宫中。这样一来,储君的人选便要出自赢简和赢寿一支,况且赢简和赢寿能力相当,势均力敌,使得朝局呈现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都是边群贺告诉肖忍的。肖忍听完,皱眉问道:“如果亲王来五羊城是为了口碑和政绩,他就不该下令封锁城门啊。这么多百姓死在外面,现在又死了一个大臣,他回去怎么跟皇上交代?” 边群贺看着外面重新开始下起的小雨,回首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咱们只要清楚,是谁杀了谢大人。” 谢弦正三品大臣,在五羊城死于非命,小小的元知州自然难辞其咎,五羊城此时满城戒备,官差挨家挨户的搜查,遇到可疑人员就先行拘押。 边群贺让梅落立刻出城,他自己则乔装打扮,成了个相貌普通,衣着朴素的中年人。 肖忍绕了几圈,竟然一点破绽都看不出:“边掌柜,你这是又改行了?” 边群贺笑道:“不才,吃饭的手艺罢了。” 肖忍也跟着笑:“行吧,边掌柜,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我自然是出去上工。你么……你在家教徒弟吧!”边群贺随意的一说,撇下肖忍就走了。 “喂!带上我啊!”肖忍不是不想主动跟去,然而他的广袖被黑丫死死拽着,他就没腾飞起来。 “师父!”黑丫虽然手里攥的紧,但心里紧张的不行。她只信任肖忍这个救命恩人,却又害怕肖忍弃她不顾,两相焦虑使得她既胆怯,又勇敢。 肖忍低头瞅着这丫头。这大概是他平生第一回救人,业务不够熟练,不知道世上还有个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说法。所以他瞅着黑丫的脸满心茫然。 一大一小对峙了半天,肖忍纡尊降贵的蹲下,与黑丫面对面的说话。 黑丫经过梳洗,已经不是昨天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娃了。她虽然皮肤略黑,但看上去细皮嫩肉,可见家里人对她照料的不错。她眉眼清秀,尽管年纪小,也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若是悉心培养,长大后说不定能惊艳四座。 肖忍对美女一向没脾气。现在对着个未来的美女,有脾气也发不出。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你真的想学功夫?” 黑丫瞪大眼睛,仿佛没想到肖忍这么快收她为徒。她捣蒜似的点头:“嗯!想学!” “学功夫很苦的。”肖忍想起小时候学功法遭的那些罪,至今心有余悸。 “我不怕苦!我爹说了,怕苦的人没饭吃!”黑丫说的理直气壮。说完,更是怕肖忍后悔似的,立马跪下给肖忍磕头:“徒弟给师父磕头!师父的大恩大德徒弟记一辈子,等我长大了,给师父养老送终!” 黑丫的父母没什么文化,没齿难忘,涌泉相报这种词语她根本不会,只好挑会的来表达内心的感激。 肖忍听的眉脚抽搐。看来这丫头需要学的太多了。 “既然这样,那为师给你取个名字吧。之前的也不好听。我想想,天乐怎么样?愿你以后,国色天香,喜乐安康。” 黑丫当然喜欢。只要肖忍肯留下她,叫她什么都行。“谢谢师父给我起名!” 肖忍拍拍天乐的头,满意的笑弯了眼。 这孩子如此乖巧,养着她,跟养个宠物差不多吧?肖忍这样想着,便坦然的接受了这条小尾巴。 谢弦的尸体还在府衙放着,边群贺装扮成仵作的助手,成功混进官府,近距离观察尸体。 谢弦失身完好,身上穿的是干净的中衣,没有一丝狼狈。而他的致命伤是脖子上一道极窄极深的伤口,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仔细观察,可见并不是凝结的血块,而是被血浸透的冰霜。 连绵细雨,空气闷热,冰霜丝毫未融。这世上如果谁的武功能给人家留下这般伤口,那么排第一的,就是云仙宫宫主肖千念了。 梅落寅时而归,凶手就在那时动的手,也就是说,凶手是刻意等到梅落离开才出手,凶手知道“无面”这次任务,且能认出梅落…… 此次“无面”的雇主似乎神秘过了头,边群贺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竟然就被对方识破。 大堂里,穿绛紫色官袍的陶海如神情肃穆的坐在上位,元知州则略显慌张的立在一侧。仵作验完尸,便去大堂汇报情况,边群贺什么都不用说,在旁边听着就好。 仵作说的很详细,陶海如越听脸越黑,旁边的元知州开始汗如雨下。 “元知州,城门紧锁,到底怎么进来的恶徒?”陶海如厉声质问。 众人亲见边群贺的轻功,在他们眼里,那跟武林高手无异。元知州战战兢兢的回答:“小人这就派人去抓。” 说着,周围的士兵就全都动身往外走。 此时,老实巴交的仵作突然从原地蹦起,从袖口抽出一把闪着寒光匕首,直直刺向陶海如。 “狗贼!拿命来!”仵作凶神恶煞,动作极快,对陶海如的性命势在必得。 怎奈陶海如并不是个简单的酒囊饭袋,并不指望侍卫保护,他自己就闪身躲开了攻击。 吏部尚书,也是江湖出身。 “元知州,你们五羊城,真是藏龙卧虎啊!”一行人悠然进门,元知州听了这话,彻底瘫软在地。 亲王赢简由侍者簇拥着走进大堂,她一身锦绣华袍,哪怕是在落后的边陲小城,也难掩其富贵,她是大渊所有女人的楷模和崇拜对象,有着倾城之姿,治国之才。 说话的是她身边侍卫模样的男子。 此男子身材清瘦,眉目清秀,看起来略显阴柔。然而说话底气十足,竟有内力加持。 边群贺一看,觉得不枉此行。 江湖排名第二的高手罗锦,居然归顺朝廷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仵作跟陶海如动了手,边群贺就装成路人甲默默退到一边作壁上观。很显然,这个仵作也不是之前的仵作了。 府衙里现有的差役一拥而上,不过仵作身手矫捷,这群乌合之众简直是用生命在给陶海如添乱。 赢简和她的人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可是她们堵着门口,边群贺就不能从正门走,只好默默的,尽量保持低调的朝角落挪。但是今天他出门没看黄历,没等躲开众人视线,就被陶海如一把抓了去。 “啧。”边群贺一面感叹于自己的运气,一面抢走了旁人一把刀。 “叮”的一声,帮陶海如挡了一击。 仵作的目标不是他,于是一击没中还要继续刺杀陶海如,陶海如发现手里这个不起眼的男人也会功夫,便下意识的把边群贺当成仵作同伙儿,对他痛下杀手。 这是招谁惹谁了呢! 边群贺身在局中,若是不暴露自己的功夫,大概会死于演技太好。所以他出了手。 罗锦一直在事不关己的看热闹。看到边群贺出手却出了声:“咦?” 赢简疑惑的转向他,面容精致的她,连浅笑都那么赏心悦目。她问:“怎么了?” “似曾相识。”罗锦肯定的说道。接着,他风一般卷进人群,直冲边群贺。 边群贺手腕翻转,以刀锋迎向罗锦,但罗锦青白瘦削的手指却仿佛是铁铸的,不仅稳稳的夹住了边群贺的刀,而且稍一用力,刀刃被他捏碎了。 “……”边群贺松开刀柄,旋身飞落屋檐之上,罗锦不肯放过他,紧紧跟了上去。 “你是谁?”罗锦似乎并不是要杀边群贺,只是对他的身份好奇,所以招数并无杀气,只是纠缠。 “无名之辈。”边群贺知道遇到难缠的人物了,不过他不急,罗锦想玩,他就陪陪:“素手金刚罗锦,果然名不虚传。” 罗锦幼时师承少林,曾修习过大力金刚指和分筋错骨手,后来离开少林,功夫又加了许多自己行走江湖的感悟,便有了素手金刚的绰号。但据说是个武痴,且销声匿迹多年,原来是去吃了皇粮。 罗锦显然对边群贺兴趣很大,穷追不舍下还一直问:“为什么你会苍平剑的招式?” 边群贺只是刚才下意识用刀隔档时用了苍平剑的招式,没想到罗锦竟然看得出来,他并不解释,而是直接求饶:“罗前辈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闻言,罗锦喜上眉梢,冷峻的面容如冰雪初融:“行啊,我们定个日子比武啊!” 肖忍没教过徒弟,按照老爹那套,先教天乐练气。雨越下越大,送饭的小安等他们一大一小吃完饭,便来催促他们上路。 “边群贺还没回来呢?”肖忍不知道边群贺到底有多少身份,反正现在跟边群贺算的上熟悉,就开始直呼他大名。 “主上稍后追来,请二公子尽快离府。” 这一趟来的!除了收获了个跟屁虫,什么也没捞着!肖忍有点幽怨,其实这是个脱离边群贺的好机会,可是他还惦记着肖千念的尸首,也不放心在边群贺的毒。 毕竟毒还没有发挥效用,万一林慕野的毒买的不正宗呢! 城外的水还没退,但这难不倒他们。 城外不远,一条小小的孤舟仿佛在等着他们。肖忍和天乐上了船,才回首瞅了眼五羊城。 “边群贺在做什么?”肖忍呢喃着。谢弦既然是目标,目标已死,为何还要追究凶手呢?他想知道什么?或者……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小安微微一笑:“二少爷放心,主上从不失手。” 肖忍之前以为陈响是边群贺的跟班,但现在发现,边群贺身边跟着谁并不固定,而所有他见过的属下,基本都对边群贺有一种迷之信任。 天乐不安的坐在肖忍旁边。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远行,离开自己的家乡,奔赴未知的命运。不过肖忍没那么细心,一点没看出来天乐的郁郁寡欢。 边群贺赶上来时肖忍正在盘算接下去的计划,边群贺就这样踏波而来,立到他的身边,连船身都没颠一下。 天乐在船舱里躲雨,小安穿着蓑衣划船,肖忍则撑着伞站在船尾。肖忍被伞下突然出现的边群贺一惊,下意识的远离了边群贺一步。 边群贺毫不在意,又贴了上来。他还穿着那件粗布衣裳,但并不狼狈,甚至看着肖忍的眼神都染着笑意,开口便是暧昧的一句:“等急了吧?” 小安立马低头看着水,心无旁骛的干活。 肖忍不再往后躲,反而迎上边群贺,跟他靠的很近,扬眉笑道:“刚还担心你出事呢。” 边群贺的易容已经除了,俊朗的面容笑的更加生动,他握上肖忍攥着伞柄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不晚深得吾心。” “师!”钻出船舱的天乐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了,最后那个字没了气势,是从唇边漏出来的:“父……” 肖忍:“……” 天乐短浅的见识让她不明白,两个长相英俊的大男人为何手拉着手靠的那么近?肖忍像是看懂了她的疑惑,于是轻松的说道:“天乐,来,叫师娘。” 边群贺:“……” 天乐欲言又止,感觉自己有点叫不出口。师娘也占了个娘,可是眼前的人,跟娘亲一点儿也不搭边啊! 边群贺也不忍心难为孩子:“叫师叔吧。” “师叔!”天乐脆生生的叫了一句。 “乖。”边群贺赞赏的点点头,从袖口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扔给天乐:“进去休息吧。” 像天乐这种出身的孩子,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银子,于是她欢乐的把银子收了,很听话的钻回船舱。 “这么小就给她钱,边财主,你真阔气。”肖忍也不想想,自己那么大的时候,已经一掷千金了。 “传道授业有你呢,花钱这种殊荣就交给我吧,行么?”边群贺一席话,肖忍听着很服帖。 肖忍:“行吧。你查出凶手了?”他总觉得两人对话有哪里不对,怎么现在他跟边群贺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共同养孩子的地步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边群贺抬眼望着无边的雨幕:“咱们先回趟家。” 回家,多温暖的词。肖忍心里苦笑。 他已经没有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乐os:总觉得师父和师叔有哪里不对……Σ( ° △ °|||)︴小安os:秀恩爱的就应该乱棍打死……o(╯□╰)o肖忍os:白跑一趟还捡了个跟屁虫,亏了。╭(╯^╰)╮边群贺os:老婆又在琢磨花钱了么……(づ ̄ 3 ̄)づ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肖忍这次,是真的见到“无面”的庐山真面目了。 他们离开了五羊城,取道西南方向,大渊名川大山众多,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落户很容易。 于是这一路上,小安和天乐就被肖忍和边群贺荼毒。 边群贺:“寒舍简陋,我怕你嫌弃。” 肖忍:“与你相守,草屋一间亦可心满意足。” 小安:“……” 天乐:“……” 边群贺引路,把肖忍带到一片荒郊野岭,指着前方的树林说道:“我们这就要入谷了,跟紧我。” 肖忍猜测,这片排列整齐的树林大概是什么阵法,于是问道:“这是哪里?” “卧龙谷。” 边群贺步履飞快,也不说给肖忍个心理准备,闪身走进山谷。肖忍疑惑问:“是百鬼门所在的那个卧龙谷吗?” “你知道百鬼门?”边群贺反问。 当然知道。肖忍心想,百鬼门还是被肖千念灭掉的呢。只是他那时还不记事,只在年幼时听说过卧龙谷。“听说过一些。” “嗯,百鬼门消失二十年,像你这个年纪,确实只能听说过。” 边群贺的步伐看似凌乱,实际每一步都踩在严格的位置上。肖忍便跟着他一步不差的走,半步不肯落后。 “……你看着也不大吧。”边群贺怎么看也就是二十五六岁。语气好像是个长辈似的,肖忍不满的说道。 边群贺莞尔:“我长生不老,你信不信?” 肖忍翻了个白眼。 走了半天,眼前的景色有了一点变化,树林终于到了头。肖忍豁然开朗,“你要是长生不老,那灵丹妙药什么的也给我吃点,我不用长生,能永葆青春就行了。” 边群贺一本正经的颔首:“可以,准了。” “痛快。”肖忍说完,猛然发现不对:“边群贺,小安呢?” “小安不与我们入谷,他还有事要做。” “糟糕,天乐不见了。” 两人光顾着说话,把天乐给忘了。 天乐痛失双亲,虽然肖忍答应收她为徒,但她小小年纪,心里仍然残留着焦虑。所以她没之前那么活泼,愈发的沉默寡言。进谷时,边群贺和肖忍的步子她就是勉强跟上,谁知道俩人越走越快,任她如何都追不上。 她又不敢喊,不想肖忍嫌她麻烦。 于是,转眼间就看不到肖忍了。她这才开始后怕。 肖忍发现天乐不见了,跟边群贺又重新往回走去找。找到时,天乐正茫然的站在原地,见到肖忍,立马眼泪汪汪的迎上来,抱住肖忍的腰。 “师父!”天乐带着哭腔委屈的叫了一声。 被人依赖的感觉,让肖忍心软的一塌糊涂。他轻柔的拍了拍天乐的后背,安慰道:“下次这样,你要叫我啊!记住了吗?” 天乐狂点头,她就不是个逞强的孩子,被人丢在野外,一次就够她记一辈子了。 因为找天乐而走了回头路,他们又要重新走一遍,好在是大白天,太阳落山前,他们终于成功入谷。 这茫茫林海仿佛是一个屏障,割裂了他们所在的世界,独立出了一个卧龙谷。 所以,在踏出林海的那一步,眼前的风景就变了。 印入眼帘的,是跪倒一片的黑影。 “恭迎主上回谷。”最前排说话的人肖忍认识,是陈响。 “恭迎主上回谷!”后面的人也跟着齐齐说了一声,声势浩大,堪称壮观。 肖忍一直以为,“无面”只有陈响他们几个人…… 边群贺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在这群人面前却油然而生一股威严气质,他牵着肖忍上了步辇,靠在背垫上闭目说道:“走吧。” 这步辇豪华大气,空间充足,上有卧榻矮桌,还有水果热茶。他也没让天乐走路,把水果盘塞给天乐:“吃吧。” “无面”的人在边群贺令下起身,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垂着眸,他们穿着窄绣乌青的长袍,一眼望去,气势汹汹,高矮胖瘦都不那么重要了。 肖忍随即把目光落在边群贺脸上。虽然他心绪平静,却还是不免感慨,他就是“无面”的主上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肖忍的注视,边群贺半睁开眼睛,斜睨着肖忍:“本尊知道自己英俊,但你也不用看的如此贪婪。” 我呸啊!肖忍真想给边群贺一脚,却马上听出了边群贺的画外音。 边群贺自称本尊,那他跟百鬼门是什么关系? 边群贺没听到肖忍回话,不遗余力的又补了一刀:“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本尊心里,你也是极美的。” 天乐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有点吃不下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师叔与之前判若两人了? 肖忍气的把热茶壶整个塞到边群贺怀里:“我看你还是喝点茶清醒清醒吧!” 正如肖忍所料,边群贺的老巢还真的就在百鬼门原址,肖忍没有亲眼见过百鬼门,但是想象中,应该是阴森森的地下宫殿。 事实确实,百鬼门不仅不阴森,还颇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边群贺的院子就更加诗情画意了,院门口的匾额上,板板整整的三个字。 苦竹院。 “我住哪儿?”回了百鬼门,众人散去,边群贺要回去休息,肖忍反倒没有安排。 “二少爷当然跟主上住一起啊。”陈响笑盈盈的回答。一回生两回熟,他跟肖忍也算是旧识了。 “哦,那劳烦陈大哥给我徒弟安排个住处吧。”肖忍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废话,所以推出了天乐。 “徒弟?”陈响这才低头瞅了瞅天乐,出一趟门还多个小的? “二少爷回来啦!”院门被人风风火火的打开,梅落咋咋呼呼的进来了。 肖忍还是比较喜欢梅落的,这孩子性子活泼,比踏实的陈响和笑面虎边群贺有意思多了。 “是啊!看,我还收了个徒弟。”肖忍逢人便说,突然有种后继有人的自豪感。 “哈?”梅落诧异道:“就你那功夫还收徒弟?小姑娘年纪轻轻眼就瞎了,好可怜。” “不许你说我师父!”肖忍知道梅落开玩笑的,但天乐却马上维护他,倒是让他意外了。 然后心里就暖融融的。 “了不得,这是找了个帮手啊!”梅落没跟天乐一般见识,笑呵呵的说道。 “我徒弟当然向着我。”肖忍美滋滋的拔出自己那把镶金边的佩剑,手腕翻转,一剑刺向边群贺:“天乐,看好了,我教你剑法!”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在天乐眼中,肖忍的动作让她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 而肖忍突然对边群贺出手,梅落和陈响也大吃一惊。紧接着,梅落就要去挡肖忍。 “你疯了你!”梅落的长剑还没出鞘,就被陈响一掌拍会剑鞘。他把梅落和天乐一起带出肖忍的战圈,别有用意的看了一眼梅落。 “你觉不觉得,咱们主上还挺高兴的?” 陈响此言非虚。 肖忍不知道自己的功夫在整个江湖算是个什么水平。他以前未曾跟人动手,第一次对敌和第一次杀人,都是在云仙宫被攻陷的那天。印象里除了精疲力尽就是绝望愤怒,根本没分析过自己的战略水准。 所以现在,他正好拿边群贺试试手。 边群贺虽然看着放松,但在肖忍朝他攻来的一刻,就瞬间进入了状态,闪身避开肖忍的剑刃,又从陈响的剑鞘里拔出了长剑,回身一挑,刺向肖忍的肋下。 “有进步,再来。” 边群贺对肖忍的突然袭击非但不生气,反而表现出意外的兴奋,他步步紧逼,用剑锋把肖忍推出门口,在更宽阔的院子里过招。 肖忍手里的剑仿佛注入了勃勃生机,碎霜剑法早就深深刻在他的骨血里,又因为碎霜剑法的变化莫测,让他更加肆无忌惮的运用,不怕边群贺看出来。 到底还是太年轻。 边群贺在他的剑法中笑的意味深长。他每一次出招和防守,都像是在引导肖忍。 梅落远远的看着,恍然大悟道:“喔,这是主上新想出来的情趣啊!” 陈响一把捂住天乐的耳朵,无奈的斥责梅落:“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你看!”梅落不服气,用下巴点了点边群贺的方向。只见边群贺长剑比肖忍更加灵活,在攻击时骤然改变去势,肖忍下意识的后仰想躲开剑刃,于是剑尖便毫不留情的划开了肖忍的衣襟。 陈响:“……” “切磋就切磋!耍什么流氓!”肖忍自知武功还未恢复,还远不如边群贺,于是把剑一甩,捂住衣襟的口子开始耍赖。 边群贺让着他,彬彬有礼的补充:“我错了。我让你耍回来,怎么样?”说着,双臂撑开,向肖忍张开怀抱,大义凛然的说道:“来吧,任君采撷。” 梅落一听,把天乐的眼睛也蒙上了。心里对陈响十分的赞同。 “主上确实变了。阿耐在时,主上还是有节操的。” 梅落说的声音很小,本意是只有陈响听得到。不过边群贺的耳力惊人,也一字不漏的灌了一耳朵。 肖忍深觉边群贺脸皮比他厚,为了不甘示弱,他上前拍了拍边群贺的衣襟道:“这可是你说的,晚上可别后悔。” 边群贺郑重其事的点头:“绝不反悔。” 至此,肖忍找到了跟边群贺的相处方式。 两个人不管在做什么,经常能出人意料的就刀剑相向,不分场合。 刚开始,“无面”众人对肖忍颇有微词。从来没见过主上带人回来,且一回来就替代了当初的秦耐,此人看着除了一副皮囊,半点优点都看不出,还总跟主上动手。 可惜主上乐意啊。 没过几天,肖忍就吵着要出谷。 没什么原因,就是“无面”太无聊了。 肖忍每天作妖,逼着边群贺跟他动手,其实是有原因的,他在催促边群贺毒发。此时回了卧龙谷,边群贺便不会再轻易运功,长此以往,他得等到什么时候报仇! 边群贺却向着他,出谷就出谷呗,不仅给了他卧龙谷的地图,还悉心教授他出谷的方法,护送他出了谷。 众人:“……” 一来二去,肖忍就熟了。某天,他单独领着天乐出去了一趟。 接着,卧龙谷就出现了一个穿着桃红罗裙,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陈响去请边群贺议事时,便看到天乐在抓着一把木头剑,肖忍正絮絮叨叨的指导她练剑:“天乐,你要记住,剑法啊,姿势一定要优美,在优美的基础上注意力度,对啦,你看,这多好看。” 边群贺坐在摇椅上,边摇边赞同:“你师父说得对啊。好好学,别偷懒啊。” 肖忍让天乐练着,自己则坐到边群贺身边,从边群贺的指尖抢走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含糊的说道:“其实我觉得她可以试试那件皓月锦缎襦裙,比这件有气质。” 边群贺又摘了颗葡萄喂给肖忍:“不错,那根翡翠琉璃簪正好配那件衣裳。” 陈响看着天乐一脸认真练剑的表情,于心不忍的错开目光。 “咦?陈大哥,有事儿啊?”肖忍发现陈响,欢快的问候。 当然有事。不用陈响说,边群贺便起身走出来,交代肖忍:“我去去就回。” 肖忍浑不在意的摆手,继续指导天乐。 陈响跟着边群贺沉默了一路,走到书房门口,边群贺才开口问他:“有秦耐的消息吗?” 陈响垂眸,沉重的回答:“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应。边群贺推开门,领着陈响走进书房,却不是看书,而是从书房去了暗室。 肖千念的尸首还在那里。 梅落在陈响后面进到暗室,背上一把漆黑的七弦古琴。 “主上,要不,让我修习吧!我年纪小,现在修习,说不定也能……” 边群贺打断梅落,他静静的看着肖千念的尸首,一张俊脸无悲无喜:“算了。各人有各命罢了。” 梅落叹口气,把琴横放在桌子上。 边群贺指尖擦过琴弦,沉默片刻说道:“把琴拿去给他吧。” 梅落和陈响同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边群贺。 边群贺则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选择,不是么。”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肖忍过得十分安宁。 白天,装腔作势的教导天乐武功,虽然没什么玩乐项目,但是跟边群贺打打架,挑剔挑剔吃食,一天就过去了。 晚上,边群贺虽然跟他同塌而眠,却也相敬如宾,从来没什么逾越行为,他倒也睡得踏实。 所以日子太踏实,肖忍就得没事找事。 他早就看厨子不顺眼,于是寻了个机会,找边群贺告状:“边群贺,你家厨子做的吃的我不喜欢吃。” “那你喜欢吃什么?明日让他们去给你买。”边群贺隔三差五的就要领肖忍出去开荤,所以应对肖忍的找茬信手拈来。 “我做吧!怎么样?我给你做!”肖忍是个理论性选手,一双玉手从没沾过阳春水。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找点儿乐子也不错。 “你做?”边群贺对肖忍的自告奋勇持保留意见。 肖忍把厨房想的很简单,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保证:“绝对让你刮目相看。” 于是,某个晴朗的午后,肖忍煞有介事的下厨了。 所有厨子都被边群贺遣散出去,偌大的厨房全留给肖忍。 天乐跟在边群贺旁边,好奇的打量肖忍。 肖忍想了想,美滋滋的说道:“我要做水晶虾饺!” 天乐在捧臭脚上非常有天赋,她马上兴奋的鼓掌:“师父好棒!” 边群贺没敢走,坐在厨房门口看着肖忍,担心肖忍把厨房炸了。 就这样,半个时辰以后。 “咳咳咳咳……”肖忍狂咳着跑出了厨房,精致的脸庞上也遍布灰黑。 边群贺看着厨房冒出的黑烟,暗叹自己的神机妙算。 “师父,你有没有受伤?”天乐虽然年纪小,但她也看得出,她这个师父就不是会干体力活的人,还好她对那所谓的水晶虾饺没什么期待。 “没事没事。边群贺,你的后厨跟我八字不合啊!”肖忍真是不懂,这灶膛怎么不起火,光起烟啊? “着火了吗?”在附近游荡的梅落发现此处的黑烟,便急忙赶来查看,发现这两大一小,便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何事。 “正好你来了,梅落,去把陈响叫来。对了,多叫几个人,后厨的老刘也叫过来。”边群贺指挥着梅落收拾残局。肖忍则理直气壮的在旁边看着,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放这儿吧。”边群贺让人在院子中间架上桌子,挽起袖口坐下。 肖忍好奇的上前问道:“你干嘛?” 边群贺欲语还休,深邃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但他只是说了句:“不干嘛,给某人做水晶虾饺。” 这下可炸锅了。 “无面”从创立至今,自己这位领导人物虽然礼贤下士,温文尔雅,然而行事果敢,下手狠辣,是个天生就是站在顶端的人。 可是这个人,竟然颇为哀怨的坐在厨房门口打算做饺子。 大概只有肖忍没心没肺,他像个花猫似的脸上眉开眼笑,洗了洗手坐到边群贺旁边:“那我来帮忙。” 天乐也凑了过来,她看得出来别人都怕边群贺,但她没觉得边群贺可怕,反而觉得边群贺非常和蔼可亲,尤其是在面对师父的时候。 边群贺揉面,擀皮,动作连贯行云流水,后厨老刘调好的肉馅儿闻着很香,边群贺十指麻利的一捏,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元宝形饺子跃然掌中。 “师叔好厉害!”天乐孩童的心性毫不掩饰,也拿起面皮包。 “我教你。”边群贺非常有耐心,一步一步的叫天乐包,包完了还赞赏道:“天乐真是心灵手巧。” 肖忍不甘示弱,虽然他嘴上不说,但眼珠子可把步骤都记住了。他也挺有动手能力,照葫芦画瓢,包出来的饺子也像模像样。 “挺好看的。”边群贺评价道,随即在大桌上划归了区域,吩咐肖忍:“你包的都放在那边。不要跟我的放一起。” “为什么呀?”肖忍的饺子虽然看起来没边群贺的漂亮,但也不至于区别对待啊! 边群贺理所当然的说道:“是你说做给我吃的,一会你做的归我,我做的归你,这才有意义。”说完,边群贺对惊呆了的其他人严肃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想不想吃晚饭了?今天自己做!” 在边群贺的带领下,“无面”的各位杀人好手,纷纷凑到一起,笨拙的自己包饺子。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饭后,肖忍绕着长廊散步,边群贺则说要给他找了个玩具,让他回苦竹院自己看。 肖忍心满意足的消化着边群贺的水晶虾饺,虽然知道馅料是后厨做的,却仍然吃的唇齿留香。 回了苦竹院,肖忍便看到了边群贺给他带的玩具——一把古琴和琴谱。 他瞅着那琴谱古怪,与拂晓琴有几分相似。试着弹了几下,便觉得那音符像有种奇怪的力量,他必须用上内力才弹的下去。 边群贺喝着茶,似乎很喜欢肖忍的琴声:“继续,别停。 ” 肖忍看在饺子的面子上,按捺住不适,真气流转,接着按照琴谱弹了下去。 这让肖忍心里隐隐不安。 晚上,肖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反复回忆那个琴谱,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实实在在没见过。他翻身的动静虽小,旁边的边群贺还是睁开了眼。 边群贺侧身,稍微支起上身,用手肘撑着枕头,手掌垫着脑袋,笑眯眯的问肖忍:“怎么?睡不着?” 这不是废话么。肖忍转过来与边群贺面对面,也学着边群贺支起上身。 “边群贺,你为什么对我好?”这话肖忍藏在心里很久。跟边群贺相处这么长时间,总觉得边群贺不像是小心眼的人。既然如此,他又是为什么要杀肖千念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误会? 潜移默化里,肖忍竟然开始给边群贺开脱了。 边群贺借着月光凝视着肖忍,他情不自禁的用指尖描绘肖忍的眉目:“还能为什么,喜欢你呗。” 喜欢一个人,这种感觉,边群贺可很久没有过了。 措手不及的一句表白,把肖忍噎个半死。边群贺会喜欢他?他才不信。 见肖忍没说话,边群贺接着说:“怎么?不是你先说心悦我的么?现在你成功让我喜欢你了,你要反悔么?” 肖忍更加无语。他把边群贺的手指从脸上拿开,边群贺的手指颀长,握在手里硬邦邦的,一点没有女孩子的柔荑好摸。 “我当然不反悔啦。不过,你真的会看上我?” 边群贺反握住肖忍的手,摩挲着肖忍的手背,沉声说道:“那你呢?你真的会心悦我?你又为什么非要留在我身边?” 肖忍心脏狂跳,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边群贺知道他的身份了。 这想法让他心乱如麻,索性钻到边群贺怀里,瓮声瓮气的转移话题:“你总不信我。” 边群贺的怀抱宽厚,肖忍在这虚情假意中嗅到一丝异样。 原来,边群贺的怀抱并不冰冷,反而给他带来缕缕的安全感。 边群贺就势搂住他,收紧双臂,用下颚轻蹭着肖忍的头顶。他什么都没说,最后亲昵的在肖忍额头印下一吻。 “我信你。”边群贺呢喃道,并没有松开肖忍。 肖忍被亲过的地方顿时火烧火燎。两个人拥抱的再近,仍无法触碰彼此的心底。但这不代表,心还能保持在原地。 肖忍更加贴近边群贺,恍然生出个奇怪的想法:如果边群贺不是仇人,就好了。 “那个琴谱,到底有什么玄机?”肖忍本不想发问,但他心中对边群贺的怀疑无法再多加一层,所以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边群贺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躯体,委婉的说道:“在你心里,有没有一个人,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肖忍当即想到了肖千念。但是想到现在跟边群贺现在的姿势,便自然而然的代入,以为边群贺还在考验他的真心。 他说:“当然有的,你怎么明知故问。” 边群贺却没问他是谁,而是揉搓着肖忍一缕青丝,幽幽说道:“既然如此,练会了这曲子,将来你或可救他一命。你说,这是什么玄机?” 难道是什么秘籍?想到弹琴时那铺天盖地的阻力和奇异的弹奏方式,肖忍便默认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个什么武功秘籍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混吃等死的日子过久了,人会越来越懒惰。不过肖忍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肖千念的尸首了。 既然打算要脱离边群贺,便没有把肖千念留下的道理。不过此时他身在卧龙谷,肖千念的尸首肯定也在这里。 为了不令人起疑,边群贺不在的时候,他就以指导功夫为名,带着天乐到处瞎转。意图找到可疑之处。 然而…… “梅落,你总跟着我做什么?”为什么梅落总在他身边出现! “主上让我看着你,卧龙谷地形复杂,迷了路可回不来滴!”梅落好整以暇的抱着剑。他这样子倒像个剑客了。 “我就在周围转转,怕什么。边群贺多虑啦!”肖忍心里叫苦,梅落这俩大眼睛盯着,他想干什么都干不了啊! “嘿嘿。我也有私心嘛。难得主上喜欢你在身边,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可不能让你有什么闪失。” “哈?”肖忍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其实,你比秦耐有趣多了。全谷都没人敢直呼主上名讳,就你敢。”梅落不无羡慕的说道。 这就是有趣了?肖忍无语。他当然敢直呼边群贺姓名,因为他根本不把边群贺当主子啊! “那……秦耐是什么样的?”虽然肖忍知道跟梅落没必要说那么多。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问问。秦耐秦耐,边群贺的老相好到底什么样,为什么想到秦耐这个名字,他心里就莫名发酸呢? 梅落想了想,说道:“喔……秦耐啊,秦耐长得很好看。跟你的好看不一样,你看起来蠢死了,但是秦耐,心思很多。”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肖忍心里不服气,但还是耐着性子等梅落继续说。 “秦耐是主上捡回来的。不过他来卧龙谷时就十几岁,在外面学过功夫了。他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全卧龙谷,他只对主上恭恭敬敬。平时跟我们,都是冷冰冰的很少说话。他的功夫由主上亲自传授,而且他还有天赋,比他早来几年的人都不及他。所以大家背地里都觉得他心高气傲,不喜欢他。” “那边群贺……喜欢他?”不知为何,问出这句话,肖忍心里不仅是发酸,竟还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应该喜欢的吧?毕竟主上指点别人功夫,别人都很难跟上主上的思路。我这么聪明了,主上当初教我时,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回去拼命领悟。但秦耐不一样,他似乎跟主上是心有灵犀的,主上的话,他一定就明白了。所以主上很喜欢把他带在身边,有什么事也愿意让他去做。 就像我们以岁暮山庄藏身于江湖之中,只有秦耐能被主上安排为兄弟身份,我们这些,都只能是下人。不过秦耐他……”说到这,梅落突然顿住,似乎说到了什么不能让肖忍知道的事。 “不过什么?”肖忍还是追问了。 “没什么,反正秦耐也不在了。现在主上最喜欢你,你便安心的陪着主上就好了。主上现在对你可比对秦耐好。你看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主上还是对你最好。当初主上对秦耐可是很严格的。别多想了你。”梅落安慰道。 肖忍心里冷笑,原来秦耐还是个秘密啊! 沉吟片刻,肖忍转移了话题。 “当年镇守西北边境的骁勇大将军梅无悔,想必跟你有点渊源吧。”为了把梅落赶走,肖忍无所不用其极。 果然,梅落目光一沉。 “梅将军与其妻子夫妻伉俪,共同守护西北边境,在外敌来袭时一同战死。皇上追赏其家眷,却发现梅将军年仅6岁的独子不知所踪,还一度派人追查过。想不到,你来了卧龙谷。”肖忍残酷的说道,每说一个字,梅落的脸色就难看一份。 “有他们忠君爱国就够了,牵扯我干什么。”梅落目光如水,看着肖忍,仿佛是在说,刚说你不错你就揭我伤疤。 “哦,没什么。先皇没有找到你,一直比较自责。现在看你长得这么好,当今圣上应该也倍感欣慰吧。”肖忍不遗余力的挖苦。 终于,梅落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师父,梅大哥生气了吧?” 天乐小心的问肖忍。 肖忍摸了摸天乐的脑瓜顶,无所谓的说:“没关系。师父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卧龙谷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天乐最信任肖忍,所以不疑有他,亦步亦趋的跟着肖忍。 一大一小走了半个时辰,脚底开始浮起薄雾。肖忍心知此处有异,但还是带着天乐继续走。 对他来说,越是异样,越有可能藏着肖千念。 “什么人擅闯无面禁地!”苍老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肖忍反应迅速,抱着天乐便转了个圈。而原本他们站立的地方,几个闪着幽幽蓝光的铁刺从薄雾里窜出。要不是肖忍跑得快,此时便成了血葫芦了。 “哼,雕虫小技。”肖忍自觉功夫恢复了八成,便渐渐的自傲起来。 禁地,按道理肯定是无面内部德高望重的长老守卫。而长老到底水平如何,他也必须试试才知道。 “晚辈秦耐,到此探望几位长辈。”肖忍信口胡诌,反正他在卧龙谷也没几天可待了,管他呢。 “无耻小儿,竟敢戏弄我等!”一抹剑光从肖忍眼中出现,肖忍一手抱着天乐,一手握着剑抵挡,对方的剑带着横扫千军的架势,肖忍只守不攻,想再多加观察。 可是一晃间,肖忍连人都没看见。 前后左右不过是单调乏味的林中景色,薄雾也只有脚下淡淡一层,但好像那剑就是凭空出现的。 “你是何人?”苍老的声音又起。 “晚辈只不过是卧龙谷的客人。今日过来溜达溜达。前辈如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躲躲藏藏,难道禁地还真有什么宝贝?”肖忍故意用话语激怒对方,想看个究竟。 刷刷!剑光又起。这回肖忍感觉得到对方对自己的轻视。想来这长老也多年没见过他这样不知轻重的晚辈了,还是以吓跑他为主,并不想杀了他。 这就奇了怪了,一个杀人越货的团伙,难道还会对私闯自己禁地的人手下留情? 想到这,肖忍也不控制,干脆用上全力,逼对方出现。 “小伙子不简单,可是你今日不该到此,留下性命!”果然,对方彻底怒了。 这是,肖忍终于看到了人。 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人,是一群,残影。 对方穿着灰突突的袍子,因为动作太快而看不清样貌,一招一式对肖忍都是致命的,肖忍也无暇自己观察。 一个长老就如此厉害,那无面里到底有多少个长老?禁地他能进得去吗?肖忍担忧的想到,果然还是想个办法问边群贺的好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金属碰撞的声音还在没完没了的响起,边群贺的声音就传到了。 “曲长老手下留情!”边群贺一手环上肖忍的腰,另一手以掌风对上长老的剑,尽管如此,却并不输给对方,两方在气劲的对撞下,各退几尺才站定。 前方站着那个曲长老,果然是留了一脸长胡子的灰袍子老头。 “边群贺,他要杀我!”肖忍赶紧告状。 曲长老见到边群贺,先是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但听到肖忍的话,眼珠子都瞪圆了:“你从哪儿找的小子?如此不知礼数!” 边群贺一点没生气,反而笑的春风满面:“无意间碰到的。触怒了曲长老,本尊替他道歉了。” 曲长老的表情更惊恐了。 “这小子什么来头?” 边群贺挥挥手,无视了曲长老:“长老请回吧,这小子我拎回去教训了。”说完,把肖忍往肩膀上一扛,像扛米袋子一样转身往回走。 肖忍早就把天乐放下了。此时天乐瞅着俩人的姿势,捂着嘴在后面偷偷乐。 天乐当然没有嘲笑的意思,但肖忍就是觉得有失形象,不忿的大叫:“你放我下来!这姿势不雅!成何体统!” 边群贺打趣道:“哦,你还知道体统?禁地都干乱闯,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肖忍眼珠子一转,声音软了下来:“那还不是你整天整天见不着人,我也没意思,只好带着天乐瞎转悠了,你天天在忙什么啊?” 边群贺停下脚步,终于把他放下来,简单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怎么,你对无面感兴趣?” “额……”肖忍其实是想把话题拐到肖千念身上。他对无面倒是真心没有兴趣。 边群贺促狭一笑:“是不是大家都很忙,你融入不到这里,没有安全感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肖忍无从解释,干脆沉默了,就看边群贺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逗够了,边群贺正经起来:“无他。在找肖宫主身上的秘密。” 肖忍克制着心中的激动,抬起头跟边群贺对视:“哦,让我也去参与参与?” 边群贺的眼珠颜色很深,望着你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含情脉脉。肖忍为了显示自己心无旁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跟边群贺对视。 半晌,边群贺才淡淡一笑:“好啊。” 见到肖千念,肖忍没了那份热泪盈眶。满心只有盘算如何把肖千念带走。肖千念尸首不腐,暗室里也没有任何寒冰,不知道边群贺用的是什么法子。 “你们还在他身上找鬼甲令?”肖忍问道。除了鬼甲令,肖忍还真不知道他们要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算是吧。但鬼甲令不在他身上。而且,肖少宫主的尸首至今也未找到。你说,肖少宫主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而鬼甲令,是被他拿走了?” 虽然边群贺的疑问很正常,但肖忍听着偏就心惊肉跳。他总有种边群贺看透他的错觉,却又不敢轻易去试探。 “不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武林正道现在不得人心惶惶啊。”肖忍本人就在这儿困着呢,上哪去弄鬼甲令啊?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边群贺幽幽说道。 肖忍不禁想着,如果边群贺知道自己是肖忍,会杀了自己吗? 不过边群贺跟他没在一条线上,边群贺叹息着继续说:“最近一段时间,武林中人确实人心惶惶。上回谢弦的死你是知道的,整个武林,只有碎霜剑能留下那样的伤口。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正道人士被杀,不管是朝廷的人,还是江湖的人,伤口都与谢大人殊无二致,你说,这怎么能不让人怀疑肖忍还活着?” 肖忍眉头紧皱。为什么?为什么杀人要让云仙宫背锅?云仙宫都覆灭了,再用这种方式栽赃嫁祸还有什么用?而且,碎霜剑确实只有肖千念和他自己会,而现在碎霜剑和自己的尸体不知所踪,难道是那幕后黑手拿走了? 太多疑团梗在心中,肖忍也想不出个头绪。过了半天,边群贺摇摇头笑了。 “你别想了,反正你也想不出来。你呀,不如想想今晚咱们吃什么,好让后厨尽早准备。”边群贺顺了顺肖忍的长发,温柔如水的说道。 老子在你心里就是个猪啊!肖忍不服气的扭了扭肩膀。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边群贺,而是顺着他说:“那好吧,我想想吃什么。” 他要仔仔细细的记住这个密室的密道和开门的方式,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未免动作太多而打草惊蛇,肖忍又消停里一阵子。 其实,肖忍一直在暗暗观察着边群贺。乐无忧早期的毒性实际上已经开始显现,边群贺在逐渐的嗜睡。 到现在,他每天都要睡足6个时辰才会起身。 但凡边群贺不去谈事情,肖忍就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装的恭顺无害。 只不过…… “边群贺,陪我练剑啊!”肖忍仍然每天都缠着他锻炼。 边群贺困顿的的瞅了瞅他,还是顺着他:“行,你怎么突然这么用功了?” 边群贺对武器似乎并不挑剔,遇到什么用什么。 肖忍有点看不过去:“你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剑用用么?” 边群贺哭笑不得:“怎么?你还嫌弃上了?” 肖忍酸酸的说:“剑是我们的伙伴啊,一个趁手的剑才能把剑法发挥到极致,你这么随便,是心里是看不上我的功夫吗?” 边群贺包容他:“当然不是。不管是刀枪棍戟,都只是一个武器。你练他的本质,是磨练你自身的本事。如果你过分的看重手里的武器,便容易产生依赖,而依赖,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肖忍心神一动。他过去,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当然了,有个趁手的剑当然最好。但没有,也并没有什么影响。”边群贺手里这把,是属下们平时切磋用的,摆在练功场,谁想用都可以拿。他拔出铁质的剑身,虽然剑毫无特色,但拿在他手里,便仿佛注入了活力。 “来吧,动手。”边群贺站定,等着肖忍的攻击。 “好吧,那你可别手软!”肖忍为了隐藏身份,用的从来不是碎霜剑法,他对其他的武学也多有涉猎,跟边群贺交手也只是纯粹为了催发乐无忧的毒性。 两人打的难解难分,听到声响的天乐也颠颠的来看热闹。 天乐过的也不容易。肖忍这个师父,完美的阐述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教她一些花架子和乱七八糟的心法外,就撂挑子了。以致于天乐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练,倒是边群贺从旁多有指点,才让这孩子没那么迷茫。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喜欢肖忍这个师父,并且连带着,把边群贺也喜欢上了。 看两个人过招对她来说,跟看表演差不多。外行看热闹,这种热闹也不是人人有机会看的。 肖忍自己知道自己是打不过边群贺的。所以他尽量的耗时间,越让边群贺出力气越好。 “你这么勤奋,是想给无面出力吗?”边群贺就比肖忍坦诚多了,跟肖忍过招也要是不是的调侃几句。有时候是借势搂住肖忍,有时候又在肖忍耳边吹风。 “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我怎么出剑?”肖忍挥开边群贺,不满的说道。 “呵,对敌的时候当然是战胜对方更重要,你还操心距离?”边群贺再一次从滑开肖忍的剑锋,靠近了肖忍。 “说的真有道理。”肖忍颇有点咬牙切齿,但偏偏笑的妖娆,剑也扔了,一把搂住边群贺的脖子:“那边主子说说,这个距离好不好?” 边群贺情不自禁的亲了一口肖忍的脑门:“很好,但还不够。” 天乐看到师叔亲了师父,错愕之下赶紧捂住眼睛,大喊一声:“师父羞羞!” 说着,干脆跑开了。 边群贺莞尔,却没放开肖忍。他的声音变得低哑:“你呢,你怎么想?” 肖忍的眼神瞬间慌乱,他嗅到危险的气息,微微挣扎想脱离边群贺:“什么怎么想,你是不是累了?晚上用完餐就早点休息吧。” 边群贺这回却是认真的,闻言,一点松开他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把他搂的更紧,像是要把肖忍嵌入自己的身体:“你吊着我这么久,也该给我点甜头了。” 坏菜,玩大了! 肖忍暗骂自己怎么忽略了边群贺也是个男人,清心寡欲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又有事没事撩一把,这回貌似是要动真格的了! 难道他重生回来,注定保不住清白吗! 清白这个词出现在自己脑子里,肖忍还有点不好意思。然而他真的没想过要跟男人怎么样,所以还在负隅顽抗:“这个……其实还是要挑一个天时地利人……” 不等他说完,边群贺坏笑着挑起唇角,声音冷了很多:“你信不信本尊在这儿就要了你?” 肖忍立马闭嘴。他太信了! 边群贺可算松开了他,这时候也不困了,反而神清气爽:“走吧,吃饭去,吃完饭你洗洗干净,晚上等着本尊。” 啊啊啊!不要啊!肖忍欲哭无泪,自己撩的汉,哭着也得伺候完! 晚饭肖忍吃的是心事重重,这事儿他也是头一回,没有经验可参考。想想过去那些风花雪月,也都是跟女人。跟男人……他偷偷的瞅了瞅边群贺。 边群贺心情颇好,似乎吃什么都香。 肖忍第八百回在心里叹气,感觉上,他跟边群贺,肯定是他做下面的那个…… 越想越觉得凄凉。肖忍没吃几口,等边群贺吃饱了去议事,他便闷闷不乐的回到卧房。 他不懂,自己闷闷不乐,到底是因为接下去要发生的事。 肖忍洗了个热水澡,浑身清爽的换了身干净的中衣。再次确定藏在窗内侧的匕首非常隐蔽,他开始静心等待边群贺的到来。 边群贺姗姗来迟,不过却没有往常那么疲倦。他带来了一壶酒,挥退了闲杂人等。见肖忍在床边正襟危坐,不禁好笑的给肖忍倒了一杯:“你这是……紧张?” 肖忍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不仅看不出怒意,还勾魂摄魄:“我这可是第一次,第一次!” 说完,把边群贺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边群贺开怀一笑:“行行行,别强调了,我知道轻重。” 他把酒杯送回桌上。再次回到床边,便放下了层层叠叠的帷幔。 “别怕,不会疼的。”他小声安慰道。 红罗暖帐,春宵玉露。大概都是一般光景。 正如边群贺所说,肖忍不觉得疼,不仅如此,他还很满足,这种感觉似乎一直延伸到他心里,把他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挤了出去,只给他留着一个念想。 这是边群贺啊……边群贺…… 又痛苦,又快乐。 肖忍迷离动情的表情,让边群贺更加迷乱,一时间,他想把全天下的疼爱都拱手奉上。 两个人不知疲倦的折腾,肖忍嗓子都哑的说不出话,他浑身绵软无力,但有一件事,他却不得不做。 就在边群贺最松懈的那一刻……机会来了! 肖忍倾尽所有的力气,以迅雷之势点上边群贺的穴道,然后抽出藏好的匕首,毫无犹豫的捅入边群贺的肋下。 利器入体的声音让肖忍脸色发白。他还是心软了,这一刀,明明应该刺向边群贺的胸口。 边群贺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甚至肖忍都不敢看他悲凉深沉的目光,当然也看不见边群贺的眼神中,并没有愤怒。 肖忍把边群贺放倒,还好心的给边群贺穿上衣衫,快速的做完这一切,他自己也穿上了衣服。边群贺的手背上突然濡湿了一点,肖忍不会承认这是眼泪,他心中绞痛,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 “对不起。”他嗫嚅道。这句话,是对边群贺说,也是对自己说。 这段假戏真做的感情,终究没有结果啊。 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肖忍声东击西的先制造了一个有敌来袭的假象,而后返回密室,取出火折子。 肖千念他带不走的。而且,带走又能怎么样呢。 肖忍狠下心,点燃了肖千念的衣角。肖千念一生狂傲,死都死了,还是别让他的尸首在别人手里受辱吧。 做完了要做的事,肖忍就要趁乱逃出卧龙谷了。 外面乱成一团,暗室连着书房,着起火来便凶猛非常。大伙睡意正酣,听到有人要闯卧龙谷,纷纷起身想去应敌,然而敌人没看见,书房又起了火。 “师父!!!!!” 肖忍正想低调离开,人声鼎沸里却又一个高昂的女声乍起。 此时没人在意一个小姑娘,但肖忍却看见了。她看见天乐站在来来往往的人中,茫然无助的望着他。 师父不会丢下你。他似乎是这么说过吧! 没有多犹豫,肖忍抱起天乐,他闯了祸,把天乐留下就是害了她。 陈响看到起火了,急急忙忙来找边群贺。还没等敲门,边群贺便自己出来了。 “主上你受伤了!”陈响看到边群贺外袍上的血迹惊叫道。他何时见过边群贺受伤,又是从卧室走出来…… 边群贺没给他时间乱想,脚步有些虚浮的往外走。边走边问:“书房起火了?” 陈响赶紧细细的汇报。 走到事发地点,不仅是书房,跟书房连在一起的所有屋子都已经葬身火海。火光照得边群贺脸色忽明忽暗,看不出悲喜。 陈响担忧的说道:“主上,还是先处理伤口吧。”说着,他上前掀开边群贺的外袍。 那么多血迹,他料想是很重的伤势。然而边群贺的身上,却只有一个印子! 边群贺把衣衫拢上,似是不满陈响的自作主张。他声音怅然又隐含无奈:“真是,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本尊省心。”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十天后。 福德来楼上。 林慕野红衣如火,正冷眼盯着对面的男子。男子穿了身月牙色素雅长袍,正慢条斯理地吃着菜。 “你说你捅了他一刀就跑了?”林慕野不太苟同肖忍的做法,按她的个性,要么不出手,出手必是杀招,哪有连对方死不死都不知道就跑了的? “刀伤就算不致命,左右他还中了毒,早晚会死的。”肖忍垂着眸低笑道。他不会告诉林慕野,逃出百鬼门后,浑身脱力倒地不起,心里像压着一座白云峰,让他沉重地喘不过气。还是天乐摸了摸他的脸,不明所以地问他:“师父,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是汗,师父累了。”肖忍不后悔对边群贺下手,血债血偿,到哪都是这个道理。他只是难过,跟边群贺在百鬼门的日子太美好,美好得让他用整个余生都忘不掉。如果他们不是仇人,该多好。 然后他就来找林慕野了,现在的他身无分文,把扇子的玉坠当了才勉强到了西凉。 林家堡在西凉有些店铺,肖忍去店铺里找人递了话,林慕野才匆匆进关。她刚想再问,门外的手下就领进来一个小女孩儿。 “这是?”林慕野吓了一跳,以为小女孩是肖忍的私生女,肖忍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法,立马澄清:“我收的徒弟,天乐。” “天乐,叫姑姑。”肖忍介绍时,天乐就来到肖忍身边,小心地看着林慕野,在肖忍说完这话时,才字正腔圆地叫了声:“姑姑。” 肖忍刚才领天乐来时,天乐突然闹肚子,肖忍正好看见林慕野订的包间外站着她手下,便差遣对方带天乐去了,所以林慕野这是刚看见天乐。 林慕野浑身上下也没有个女孩家的首饰,找来找去,干脆把腰间的唯一一块玉佩摘了下来给天乐:“乖,给你。” 天乐不接,还是肖忍大大方方的拿了过来,塞给了天乐:“你姑姑有钱,给你就拿着,不要客气。” 林慕野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肖忍计较,她也不管天乐还在场,直截了当地问:“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报仇吗?” “当然,不报仇我还活着干什么。”肖忍的笑容没有任何温度,好像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报仇一事上。他摸了摸天乐的脑袋,抬眼看向林慕野:“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把我照顾天乐。” “师父!”天乐一紧张,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虽然懵懂,却也听得出肖忍语气中的赴死之心。她本就没有安全感,肖忍是她的依靠更是精神支柱,但肖忍现在明显是要去干一件很危险的事,说不定有去无回。 天乐紧紧抱着肖忍不撒手,肖忍只能无奈地笑。 “冤冤相报何时了,也许肖叔不想让你报仇呢?”林慕野并不想看见往日好友陷入仇恨的深渊,所以开口劝慰道。 肖忍则凉凉地回答她:“那我云仙宫几百条性命就这么算了?” 林慕野试图讲道理:“杀人者,人必杀之。每个人都有非杀人不可的理由,那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仇恨的桎梏,稳稳当当地活着?” “你的意思是,云仙宫的人死有余辜?我爹他也该死?”肖忍说话从不给人留余地,理性上讲肖千念的死本来就是报应,他杀人如麻,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干净,每个人手上都沾满鲜血。他一辈子都在保护肖忍,把肖忍养得清清白白,就像个普普通通的纨绔,可是现在肖忍也杀过人,云仙宫覆灭当日他杀过,前几日在百鬼门也杀过。 “你这是钻牛角尖,肖忍,你有没有想过老天爷既然让你死而复生,就是让你换个活法?”他们俩从小吵到大,林慕野在牙尖嘴利上不输给肖忍,所以对肖忍的言辞激烈也包容得下,易地而处,如果现在她是肖忍,她也会咽不下这口气,但理解归理解,她总不希望肖忍走上不归路。 “换不了了。你放心,我不会扯上林家堡,只是在你这儿叨扰几日,看看现在的形势。”肖忍低头看向天乐,温柔地笑道:“天乐,过几天带你去凑热闹好不好?” 天乐正烦恼着肖忍把她送人的事,所以她一脸严肃,并不因为凑热闹而欢呼雀跃。所以她直言不讳,坚决不让肖忍带偏节奏:“天乐要跟着师父,师父去哪天乐去哪,师父休想甩掉天乐。” 嘿这丫头! 林慕野很想冲肖忍发火,她看向天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天乐年纪小,正是爱热闹的时候。你想带她凑什么热闹去?” 肖忍心里的火气消了,又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啊,没记错的话,兰萱这几日就成亲了吧?你借我点钱吧,我总不能空着手去。” “你说什么?!”听了这话,林慕野长眉深锁,怒目而视,忍无可忍地还是发了火:“你还惦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地填坑中……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暖日高照,花开满树。碧洗蓝天,云低风静。 是个婚嫁的好日子。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喧天,新娘的嫁妆从娘家抬出一箱又一箱,看得路人都啧啧称赞。新郎俊逸,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接新娘的马蹄踏着歌声,不知踏碎多少姑娘的芳心。 肖忍乘坐了一个普通的马车,为了给队伍让路,停在路边一个巷子口。马车的窗帘已经掀起,天乐跟肖忍同时往外张望。 “师父,你说新娘子以前喜欢过你?”天乐童言无忌,大胆地问肖忍。 肖忍看到乾博渊,心里略微不舒服:“是啊,如果师父还是原来的师父,现在接亲的就不是他了。” 天乐绕不过来这个弯,她对江湖纷争和肖忍的前尘往事一概不知,嘟着嘴肯定道:“我瞅着,跟新郎官比起来,还是师父更好看。师父你放心,新娘子会后悔的。” “哎哟,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这么会说话呢?”肖忍眉开眼笑,轻轻掐了一把天乐粉嫩的脸蛋。 “嘿嘿,其实师叔也好看。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天乐问得天真无邪,只不过肖忍眼神一暗,半天才出声:“我们不回去了。一会儿咱们去吃喜宴吧,你吃过喜宴吗?” “没有。”看肖忍不高兴,天乐聪明地不再追问,而是顺着肖忍说:“喜宴上有什么?” 大渊国民风开放,除了皇权贵族有些繁文缛节,平民百姓过日子没那么多讲究,婚嫁这种大喜事,都是两家一起办,所以乾川派今天格外热闹。 林慕野作为闻兰萱的好友受邀观礼,肖忍乘坐的马车便跟着林家堡的车队进了乾川派府邸。肖忍在江湖上露过脸,这回又是乾川派办喜事,往来都是熟悉的面孔。所以林慕野给肖忍买了一张□□,质量一般,只能在脸上维持三个时辰,不过足够肖忍用了。 侍者领着林家堡众人落座,位置极佳,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新郎新娘。肖忍从落座开始便闭口不言,等着新娘出现。 几个月前,他还能清晰地想象到他与闻兰萱成亲的画面,该穿什么样的礼服,该说什么话,他都计划的明明白白。可是几个月后的今天,闻兰萱成亲了,而他只是个不能露面的普通宾客,隐没在如潮的客人当中,闻兰萱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会来。 而他呢,他以为自己会伤心,会愤怒,会不甘,甚至忍不住搅和。可是并没有,他的心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涟漪。不仅如此,他还由衷地希望闻兰萱幸福,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新人礼成,新郎新娘就要与宾客敬酒。新娘戴着珠帘头饰,既不影响视线,也不影响喝酒,只是新郎有心维护,不管众人如何笑闹,新娘都没能碰到酒杯。 肖忍正默默等着新人过来,就听旁边桌的客人闲聊道: “乾公子跟闻小姐喜结连理的真是时候,江湖上人心惶惶,的确需要冲冲喜。” “别胡说八道,盟主家的喜事能是冲喜吗?” “呸呸呸,多嘴了。” 乾清风和闻鼓秋两人喜气洋洋,也在不断与人推杯换盏,乾川派上下人声鼎沸,这几句闲言碎语,估计也就肖忍有闲心听。 等到闻兰萱好不容易转到肖忍这桌,肖忍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半句话没说,先干为敬。反正对闻兰萱来说,他只是陪着林慕野来的某个朋友,闻兰萱不会注意他,是他一厢情愿,单方面了结了这段缘分。 他们这儿正敬酒呢,突兀的尖叫从后面的人群中传来,随之就有人动了手,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闻兰萱和乾博渊率先过去了,肖忍本不想多管闲事,正打算一走了之,只听谁喊了一句:“碎霜剑!” 肖忍转头就冲入人群,碎霜剑?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拿他的佩剑做文章? 林慕野刚要跟去,就被天乐砸了个正着,肖忍走得倒是利索,直接把天乐扔给了她。可林慕野没有看孩子的经验,一时间手足无措,进退两难。 另一边肖忍已经冲破人群,看到所谓的刺客已经跟乾清风打起来,乾博渊也加入打斗。肖忍还想仔细观察一下那把剑,刺客就像幽灵一样脱身跑了,在场这么多武林人士,居然谁都没抓住他。 “爹!爹你怎么样?”闻兰萱边哭边喊,医者不自医,纵然她医术精湛,却方寸大乱,无法给亲爹治疗。受伤的闻鼓秋,脖子让人开了个大窟窿。 肖忍知道自己未必追的上对方,但那所谓的碎霜剑是不是真品,他看一看伤口就知道。于是他声称自己会医术,掺和进月九堂众多大夫中,得以近距离观察伤口。 乾清风怒不可遏,这大喜的日子,府中进出的宾客是不允许带兵器的,门口也有下人搜身检查。可是这小贼不但混进来了,还在众目睽睽下伤了人逃之夭夭。这简直是打他武林盟主的脸啊!而且伤的还是他亲家公,在他儿子大婚当天! 第30章 第三十章 乾川派乱成一片。 好友喜事变丧事,林慕野肯定走不了。她又不会安慰人,只能寸步不离的陪着闻兰萱。闻兰萱妆都哭花了,根本不相信闻鼓秋已经断了气。 乾博渊则跟着父亲在议事厅,乾清风人前一向和气,这回却勃然大怒,府里的守卫跪了一地。 “说!到底谁是同党!”乾清风断定家里有内贼,抱着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打算查不出帮凶就让这些人陪葬。 当然,院子里的宾客也走不了。哪怕乾清风不说,他们也要留下自证清白。 守卫们战战兢兢,谁都不承认自己失职,乾清风气得青筋直跳,拔剑就要正门规,被亲信门拼命拦着,场面杂乱不堪。 肖忍看了闻鼓秋的伤口,的确是碎霜剑造成的伤口不假。可是刚才他看见对方的招式和身形,明明不是云仙宫的功法路子,那对方是谁?又是从哪里弄来的碎霜剑? 肖忍想到肖千念的尸首是完好的放在地宫里的。当时他背着肖千念坠崖,是谁给肖千念收的尸呢?这人跟收尸的是不是同一个人?难道是肖千念的旧识?还是他不认识的?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杀闻鼓秋而不是乾清风? 千头万绪需要梳理,但肖忍却走不了,只能沉默的藏在人群中,等待着乾清风放他们出府。说起来,乾清风也在他的复仇之列,但他再怎么恨乾清风,也不会在闻兰萱大婚这天下手,哪怕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兰萱,节哀。”林慕野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眉头紧紧皱着。不伤医者不杀大夫,几乎是江湖上公认的守则。闻鼓秋这是得罪了谁,才遭此毒手? 闻兰萱哭到瘫软,她筋疲力尽地抬头,眼神空洞,气若游丝:“碎霜剑是谁的佩剑,我不说你也知道,他恨我,他来找我报仇了……” “不可能!”林慕野果断否定了闻兰萱的说法,且不说肖忍本尊就在她旁边站着什么也没干。单说闻兰萱既然与肖忍过去的情义,刚才那贼人与乾清风缠斗之时,闻兰萱就应该看得出对方并非故人。 “你怎知不是他?”闻兰萱再次泫然欲泣,她虽然心乱如麻,也知道闻鼓秋唯一得罪过的就是云仙宫,不是肖忍,难道还是肖千念? 大厅内,有人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大小魔头的尸首至今仍为找到,当然不能排除他们没死的可能。” “联系近期出的几桩命案,死者可都是与肖千念有仇的。” “死者都是死在碎霜剑下,一剑封喉。” “说不定是云仙宫余孽!” 在场的派系众多,众说纷纭,但大致矛头,都指向了已经覆灭的云仙宫。肖忍听着可笑,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肖千念的尸体,他都要相信肖千念还活着了。 不过有一个观点他是认同的,对方很有可能是他们云仙宫的“余孽”。既然如此,他何必助人一臂之力,下回杀人,也带上他! 熬了两个多时辰,乾川派毕竟不能扣留这么多人,到底是放了宾客出府,当然也放出了话,只要谁能抓住凶手,乾川派必然以万金谢之。 林慕野心情沉重地领着肖忍离开,天乐又回到肖忍身边,小姑娘知趣,一路无话地跟着,只是时不时地把窗帘掀起一条缝,不知在往外打量什么。 “你打算怎么做?”林慕野没骑马,而是跟肖忍同坐马车,肖忍已经把□□取掉,露出素净的一张脸。 “你帮我查查他们口中接二连三死于碎霜剑的人都是谁。”说是绝不拖累林家堡,但他势单力薄,想知道信息还是找林慕野帮忙毕竟快。在边群贺身边时他什么都没听说,边群贺擅自给他营造了一个岁月静好的假象。 “可以。”林慕野看肖忍决心已定,便不再尝试把他拉回正道,大不了……林慕野咬咬牙,大不了他死了给他收尸。 “师父带着我!”一直安静的天乐突然说道。清脆的童声明亮又稚嫩,却异常坚定。肖忍一愣,他本来是打算把天乐托付给林慕野的,林家堡虽说江湖地位不怎么样,但居在关外,产业众多,确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 看出肖忍要拒绝,天乐抢先说道:“师父放心,天乐绝不给你拖后腿,大不了林姑姑也跟着去,我们给你当后盾!” 说得好像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一样!这话在肖忍肚子里咕噜一圈,到底没说出来。反而有丝丝暖意充盈心间,他拍了拍天乐的脑袋,无可奈何地笑叹道:“真是人小鬼大……”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几日后。 夜深人静,西凉城郊一个客栈房间还亮着灯。 “师父,你小心啊。”天乐看着一身黑装的肖忍,担心地叮嘱。 “好。你跟姑姑先睡,不要等我。”肖忍单膝跪地,给床上躺着的天乐盖严被子。回头看见林慕野在自斟自酌,他笑呵呵地说:“咱们还挺像一家三口的呢。” “滚蛋,谁跟你一家三口。”林慕野酒杯脱手,掷了出去,被肖忍一把接过,仰头干尽。 肖忍托林慕野查的结果,发现死者确实多少跟云仙宫有仇。为了调查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肖忍特意让林慕野放出风声,就说碎霜剑下一个目标是西凉的天涯坊坊主楚天涯,反正楚天涯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果对方上钩,肖忍便能正面遇到对方,如果对方不上钩,肖忍就手刃了仇人,总之不枉此行。 “如果我天亮不回来,你就带着天乐离开。”毕竟对方敌友不辨,为了安全,肖忍倒是希望林慕野现在就走。 “你当然得回来,我可不想给你照顾孩子,这次回去我就娶个七八个侍郎,再也不入关了。”林慕野愤恨地说。 “好。”肖忍抿唇一笑,露出两个酒窝。随后他从窗户跳入夜色中,再也见不到踪影。 楚天涯当日也在逼肖忍跳崖的队伍中,肖忍对他印象深刻。此时的肖忍功力恢复的差不多,杀掉一个楚天涯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他没暗杀过,如果惊动了天涯坊其他人,他也只能免费多杀几个,就当开业大酬宾了。 天涯坊外墙有一人半那么高,墙上还装了倒刺,一般人都上不去。但这难不倒肖忍,他身轻如燕,转眼就翻墙进了天涯坊,轻飘飘地进了天涯坊的内宅。 天涯坊的内宅他没来过,但是很容易找,守卫最多的院子肯定就是楚天涯的住处。他躲过守卫的巡逻,悄悄潜伏在园子的阴影处,只待时机成熟,跳进去杀了楚天涯。 守卫是无缝式交换巡逻,一茬接着一茬,肖忍还没等到机会,就听楚天涯的卧房里传出尖叫,紧接着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出,瞬间窜出几丈。 妈的,被人截胡了! 肖忍果断跟了上去,没看错的话,刚才寒光一闪,是他的碎霜剑无疑。 天涯坊乱了套,肖忍无暇顾及,对方轻功了得,出了天涯坊好一会儿,肖忍才追上了对方。 “你是谁!”肖忍一剑挥向对方腰间,被对方侧身躲过,对方这回手刺向肖忍吼间,杀气腾腾。 肖忍用剑格挡,但碎霜剑毕竟是名器,当即给他手里的这把开了个口。肖忍缠上对方,一刻不停地追问:“前辈与云仙宫有什么关系吗?是否认识肖宫主?” 对方不说话,依然对肖忍痛下杀手,肖忍觉得对方更加可疑,所以没有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碎霜剑剑气惊人,肖忍剑术再高,也不免先行受了伤。见对方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肖忍生出退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没必要在这里搭上性命,不划算。 “晚辈可能认错人了,后会有期!”肖忍说跑就跑,哪怕对方轻功好,也好不过他,几个起落间,就甩了对方。 肖忍先在外面给自己止了血,确认没有被跟上,才绕路回了客栈。此时天光还未破晓,夜色却没那么浓厚。 林慕野彻夜未睡,一直在等着肖忍。当肖忍回到房间时,她几乎是从凳子上弹起来的。 “嘘!”肖忍及时制止她出声,转头先看了看天乐,小丫头到底没熬住,已经睡熟了。 “你受伤了?”林慕野轻声说着,把肖忍扶到桌边坐下,借着月光看到肖忍的夜行衣破了好几个口子,里面的皮肉也破开血口。 “无妨。”肖忍知道身上没有致命伤,所以也不担心:“对方似乎跟云仙宫没关系,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特殊时期……”林慕野话没说完,就听天乐突然爬了起来,朦胧中看到多了个人,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师父你回来了!”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天乐闻到,光着脚跑了过来,她不敢碰肖忍,扒着桌边凝望肖忍:“师父受伤了!” 林慕野干脆点了灯,大大方方的查看肖忍的伤。 “皮肉伤,没关系的。”肖忍安慰着天乐,而后指示林慕野干活:“你帮我打点清水来?” 这个时辰了,店铺伙计肯定都睡觉了,他们只能自力更生。 天乐眼珠子一转,急忙对林慕野说:“我跟姑姑一起去。” 林慕野点点头,领着天乐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肖忍一个。肖忍热痛脱下黑衣,皮肉伤也是上,流血也会疼,他趁着屋里没人,才敢龇牙咧嘴地查看伤口。 “吱嘎。”客栈的木头门转轴缺油,开合都会发出轻响。肖忍听了,立刻正襟危坐,不想让人看到他疼,但近来的人却不是林慕野,肖忍吓得一跃而起,顾不得满身伤痕惊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天乐在井边打了个哈欠,此时也没了刚才那股紧迫。林慕野打了水,拎着木桶就要回房。天乐亦步亦趋地跟上,上了楼梯后突然拉住林慕野。 “姑姑,咱们还是把水烧热吧,省着师父着凉。” 井水确实冰寒,林慕野觉得天乐说的有道理,于是临时回头,打算去厨房烧水。而此时的房内,肖忍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人。 “呵,我怎么不能来?”边群贺好整以暇地进屋,他放下手里的桶,顺手还栓了门。他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在肖忍对面,似乎要兴师问罪。 “不是,你怎么找到我的?”肖忍瞪着眼,还是不相信边群贺能找到自己。 “我的人,岂有找不到的道理?”边群贺反问道,看着肖忍的眼神宛如看着智障。 “你在天乐身上放了什么!”肖忍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走的这么干脆,如果一定哪里有问题,必然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我可是她师叔。”边群贺这个好师叔没白当,他之前怕天乐在卧龙谷走丢,又要像刚进谷时那样到处找,所以瞒着肖忍在天乐身上放了香囊,人几乎闻不出异味,只有一些经过训练的猫狗能。天乐那小姑娘也没白疼她,发现边群贺跟着他们,也没透露出来。 肖忍对女孩子的小物件根本没在意,况且天乐一直带着,喜欢的不得了,他也不能跟个孩子抢东西。可惜他还是没算计到,边群贺还能寻来。 肖忍扫了一眼边群贺的肋下,边群贺精神这么好,想来伤势是痊愈了。既然追了过来,定是要找自己报仇的。 肖忍离边群贺远远的,他挺胸坐到床边,梗着脖子高傲说道:“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边群贺没忍住笑,之前他心里是有气,气肖忍不坦诚,气肖忍一走了之,不过真的见到肖忍,看他一身伤得宁死不屈,他就不生气了。不仅如此,他还挺心疼。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算是应该无话不说了。”边群贺从自带的桶里捞出湿巾,走到肖忍跟前,给肖忍清理伤口。 “嘶……”肖忍防着边群贺,所以浑身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没想到边群贺当真没有杀他,他才放松下来,伤口受到刺激,再次疼了起来。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要杀你,就这么简单。”肖忍破罐子破摔地说。 “嗯,我知道。”边群贺的语气很淡定,似乎早有预料。 这就让肖忍纳闷了:“你知道?” “从你给我下毒的时候我就知道。”边群贺清理了伤口,又用随身带的药膏给肖忍涂抹。 肖忍更加吃惊:“你还知道我给你下毒?” 边群贺眉开眼笑:“我还知道很多,你要不要听?” “你是让我死个明白么?”肖忍到底是动了心的,既无能为力于自己跟边群贺的关系,又对他们中必有人死感到绝望。 “什么死不死的,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边群贺要被肖忍蠢哭了,他理了理肖忍的发丝,叹着气说:“你就没想过,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肖忍从懊恼中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边群贺:“你什么意思?” 边群贺受不了再跟他绕弯子了,所以他先挑明了说:“我知道你是肖忍,不用装了。”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肖忍反而淡定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边群贺,开口问道:“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秦耐冒充了我,杀了你爹。我还知道你把我当成仇人,一心想要我的命。”边群贺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等着肖忍接话。 事到如今,肖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他直接说出疑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肖忍的?” 边群贺:“从你弹奏战鼓喧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在偷偷摸摸的更,到时候就可以标完结了。机智!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你怎么知道云仙宫的暗号?你就是老肖培植的暗卫?!”肖忍的战鼓喧是改动过的,里面添加了云仙宫的暗号。这是老肖给他,说危急时刻保命用的。老肖一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培植着势力,但却从不让他接触,只说非必要时刻,不可以动用这股势力。 “可以……这么说吧。”边群贺觉得要说的太多了,还是一点点来吧:“我当时只是怀疑你,先把你弄到身边,然后找人查你。但确定你的身份,还是你亲口说的。” 肖忍:“我亲口说?” 边群贺点头:“对呀,你亲口告诉林慕野的,我听着呢。” 肖忍恍然大悟:“又是‘无面’?”还真的是无孔不入! “但我没想到你会真的杀我,够狠,不愧是肖宫主的儿子。”边群贺赞扬道。 “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何不与我说清楚?!”肖忍生气了,边群贺明知自己在苦苦挣扎,却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热闹,这算什么?好玩吗?亏他还难过了这么久! 这也是边群贺的苦心所在。他的笑容淡了,痛心地凝望着肖忍:“这是肖宫主的遗愿,他不想你替他报仇。” “不可能!”肖忍了暴跳如雷,站在地上与边群贺对峙:“你的意思是老肖早就知道云仙宫有那一天,所以早早做了打算?他是自寻死路?啊?” 边群贺在脑海中把各种信息筛选了一下,就肖忍的心性,果然知道太多他消化不了。所以他耐着性子解释:“当然不是。像肖宫主这种纵横江湖,位高权重的人,本来也树敌众多,行事需得小心谨慎。他早年发下的命令,如若一日他遭遇不测,我等应最先保全你的性命,让你退隐江湖,过平凡的日子。” 这的确是肖千念能说出来的话。肖忍红着眼圈,心有不甘地瞪着边群贺:“我不信,可有物证?” 边群贺早防着他这手。刚才他说的其实句句属实,早些年肖千念就曾立好了遗嘱,交给边群贺保管。此时他从怀里拿出锦布,默默地递给肖忍。 肖忍双手颤抖,试了几次,才打开锦布的盘口,几行龙飞凤舞的黑字映入眼帘。 “吾儿肖忍,见字如见为父。吾不知今时今日,汝处于何时何地,若汝亲见此书,为父应已归天。吾儿莫要伤怀,为父作恶多端,早晚引火上身。只是为父放心不下,汝从小未曾吃苦,不知现下可曾受罪?银钱可否够用?莫要担心,日后诸事,汝皆可与群贺商议,他会护汝顺心顺意,余生富贵。唯一点汝需谨记,为父已死,切不可再去寻仇,就此归隐去罢!为父在天之灵,保佑汝喜乐安康。” 落款处,是肖千念的私章红戳。此时被泪水打湿,赤色愈发鲜艳。 边群贺已经起身来到肖忍身边,看肖忍泪流满面,他心疼得无以复加。肖忍端着锦布不住颤抖,看完后依然不肯放下,他便强行把肖忍拉入怀中,让肖忍靠在自己胸前。 “我不信,我不信,老肖怎么能写这种东西,一定是他是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所以老天爷才收了他!”肖忍在边群贺怀里哭着说道,这是他在肖千念死后第一次痛哭流涕,也是他终于接受了肖千念的死亡事实。收敛的情绪和压抑的悲伤在这一刻找到了大坝的缝隙,浓重的悲痛便成了那波涛巨浪,瞬间冲垮了肖忍的理智和隐忍,他泣不成声,肝肠寸断,恨不得耗尽所有的力气。 边群贺的前襟都湿了,但他不吝惜一件衣服,只想毫无保留地给肖忍传递力量。他紧紧搂着肖忍,在肖忍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哄:“阿忍别哭,我在这里,你还有我。” 两个人就保持这个姿势站着,半晌,突然有人推门。 林慕野好不容易烧了两盆水,端上来一看,肖忍竟然关了门。天快亮了,屋里的烛火并不光亮,她只是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不敢确定,所以推了推门。 “师父可能睡了吧。”天乐说道。 林慕野不放心,又推了推门:“喂!你睡了吗?” 肖忍哭地累了,从边群贺怀里抬起头,他挥手熄灭了烛火,瓮声瓮气地回答:“睡了,你带天乐去休息吧。” “靠,让我去打水自己睡觉?”林慕野暗骂一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天乐拉着她手,往另一间卧房走去:“走吧姑姑,咱们也去睡,天乐好困。” 屋里的边群贺还没松开肖忍,反而一把抱起肖忍,把肖忍放在床上。 “你该休息了。”边群贺亲吻着肖忍的额头,又忍不住吻了吻肖忍的双唇。触感柔软,他舍不得离开。 “我还有话想说。”肖忍心中一团乱麻,但还是急迫地想要知道些什么。他揪着边群贺的袖口,还想再问边群贺问题。 边群贺干脆脱了鞋上床,再次把肖忍搂紧怀里,只不过他没想答疑解惑,而是稍显严厉地威胁:“要么睡觉,要么把那天的事再做一遍。你还记得你捅了我一刀吧?” 肖忍一听,机智地选择了闭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日上三竿,肖忍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质问边群贺道:“边群贺,你为什么不早点把这封信给我看?” 这种叫醒方式简单粗暴,边群贺睡意朦胧,眼睛都没睁开地说:“那天我本来是想给你看的,可是还没等我拿给你,你就先捅我一刀跑了啊!” 肖忍肿着两个眼睛,兴师问罪的话被边群贺噎回肚子,想想自己给边群贺又下毒又捅刀,不免有些心虚。 “你的伤好了吗?那毒你解了吗?”肖忍一边问,一边试图给边群贺宽衣解带,查看边群贺的伤势。边群贺及时阻止了肖忍这不理智的行为,牢牢抓住他的两个爪子。 “阿忍你这么主动我会控制不住。”是真的会控制不住,肖忍因为身上有伤,衣服都没穿,现在还光着膀子呢。 闻言,肖忍赶紧扒拉出自己的衣服匆忙套上。都怪边群贺表现得太好,他都忘了这茬了。此时看到边群贺不太和谐的某处,马上联想起那意乱情迷的一夜,任他脸皮再厚,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不看边群贺,从床边下地穿鞋,直接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边群贺盖着被子,支起上半身问道。 “如厕!”肖忍愤懑说道,一开门,与正准备敲门的林慕野四目相对。 林慕野牵着天乐的小手,被衣冠不整的肖忍辣了眼睛,接着她稍一侧头,就看到了屋里床上的边群贺。 “你们!”林慕野指着肖忍震惊道。而天乐已经挣脱她的手,欢快地跑了进去叫人:“师叔!” “小叛徒。”肖忍虽然低声骂了一句,但语气里并没有怒气,反而带上一丝欢喜。倒是林慕野感觉心灵受到伤害,站在门口跟肖忍大眼瞪小眼。 “走走走,出去说。”肖忍推了林慕野一把,顺势关上了房门,然后低头整理着装,边系扣子边下楼。 “你们……他什么时候……肖忍,你是不是耍我?”想问的太多,一股脑堵在嗓子眼,林慕野哪个都想问,接着就发了火。 “唉,说来话长。”肖忍其实也一知半解,还有许多事情他没想明白,比如边群贺究竟是什么身份,跟安陵先生又是什么关系,秦耐又是为何假扮边群贺,跟老肖有什么仇怨,边群贺当日去哪里了,为何对秦耐的行踪一概不知。 但他把他知道的都说给林慕野听,听得林慕野不住唏嘘。 “我早说了,肖叔不会放任为他报仇的。”林慕野小时候肖千念还抱过她,年年在她生辰都送礼物,她也对肖千念的死感到伤心。 “话虽这么说,但心意不能平。”肖忍这么说,林慕野肯定能理解他。两个人到了楼下大堂,跟伙计要了点吃的,便相对无言地等待伙计上菜。 “既然肖叔的遗愿是希望你好好活着,那你就听话吧。”林慕野是真心希望肖忍过得好,肖忍这个少宫主做的太踏实,心机不深,做事还直来直去,再追着仇家不放,早晚要出事的。 “不,我还有事情没搞清楚。”肖忍摇摇头,他闭上嘴,用内力传声给林慕野:“我必须知道是谁拿走了碎霜剑,这个时候还要嫁祸云仙宫。” 听了边群贺有所保留的解释,肖忍知道肖千念和边群贺都想保护他,让他今早远离这些是非。但谜团未解,他怎么能让老爹死的不明不白。不执著于报仇可以,但是一定要让所有事都水落石出。 “唉……”林慕野叹了口气:“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肖忍笑逐颜开,非常赞赏林慕野的上道。 “乾清风吃了这么大亏,你说下个月的武林大会,他会如何主持?”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林慕野骑着马,天乐坐在她怀里。边群贺一来,她直接降级成保姆,连马车都不让进了。 当然,让进她也不进。前面的马车晃晃悠悠,里面的人青天白日下都不知道注意点影响。 “姑姑,你的鞭子真好看。”天乐天真无邪,轻轻地摸了摸林慕野手里的鞭子。 “你喜欢?”林慕野转移视线,垂眸问道。 天乐:“嗯!喜欢!我还喜欢骑马,师父说姑姑家里有很多马,是真的吗?” “是真的。有机会带你去看看。”林慕野不会跟孩子打交道,所以跟大人怎么说话就跟天乐怎么说话,反倒让天乐更乐意跟她聊天。 林慕野问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师叔跟着我们的?”林慕野确实好奇,按理说边群贺的功夫深不可测,他们未曾察觉有人跟踪也算情有可原,但天乐是怎么发现的? “那天咱们去吃喜宴,师叔还给了我一个苹果呀。”天乐说得理所当然:“师叔看师父的眼神不一样,我一眼就看出来啦!”具体怎么个不一样,天乐个小孩子也说不清楚,只能凭直觉说。 林慕野回想当日,人来人往她根本记不住,况且但凡小孩子都能收到水果,边群贺那时候就混进去了? 此时,马车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肖忍趴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着眼睛哼哼:“嗯,左边……左边……右边……嗯,轻点……重点……” “啪!”边群贺给了他一巴掌:“好好说话!” “挠痒痒舒服嘛!”肖忍爬起来,跟边群贺游山玩水半月之久,两个人相敬如宾,谁都不提一夜千金,好像过去没发生过什么似的。肖忍就有点不高兴了,边群贺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想遵医嘱把自己圈养起来吗? 所以身份说清了,以前发生的就不算数了? 边群贺正襟危坐,没搭理他。 “边群贺,我是真的要去参加武林大会。”肖忍强调。 边群贺半睁开眼:“嗯,我知道。” “可我们现在是在绕路!”肖忍不服气:“边群贺,我们聊聊吧?” “聊吧。”边群贺其实有很多话想告诉肖忍,只是说来话长,知道太多,肖忍也未必接受得了。 “我觉得秦耐没死。”肖忍想了一路,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边群贺一系列的行为。 边群贺嗤笑:“猜得很准啊。” “你早知道?”肖忍无语了,边群贺跟他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好像故意跟自己打哑谜似的:“那你还知道什么?你倒是一次性跟我说明白啊。” “我还知道你要去武林大会干什么。”边群贺想了想说:“这样吧,武林大会以后如果你还是有疑问,到时候我再把全部告诉你。”毕竟有些猜测边群贺还不那么笃定,还需要证据。 “一言为定!”肖忍说完正事,又欲言又止地说:“那……我们现在……” “反正时间还早,绕路游览一番不好么?”边群贺可是特意带肖忍散心的。 肖忍问的也不是这个,他总感觉边群贺在逃避,明明前几日在客栈里不是这样的。少宫主心情不好,果断炸了:“边群贺你是不是记恨我捅你一刀?我让你捅回来好了!” 边群贺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跟肖忍的关系,总是在他主动,肖忍半推半就,他又不想让肖忍委屈,只好克制约束自己,等着肖忍先迈出一步。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边群贺突然侧身,把肖忍压在软塌上,在肖忍没反应过来前先封住他的唇,动作一气呵成,肖忍只来得及瞪大眼睛,两手将推不推地搭在边群贺肩上。 林慕野觉得马车晃的更严重的,为了拯救自己的三观和天乐的童年,她快马加鞭,先行跑了出去。但车夫和边群贺带的手下们还十分淡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武林大会,是朝廷官方认证允许举办的大型活动,旨在让武术爱好者们切磋武艺,展露锋芒,好让上位者知道这些成天吃饱了没事干又破坏力强的人们又要作什么妖。 只不过发展至今,武林大会已经成了一种标志,一种习惯,无名之辈凑个热闹,别有用心的更要参与其中。 肖忍这是第一次参加。他们云仙宫是魔道领袖,当然不会来武林大会找晦气,用肖千念的话说,总要给他们正道人士一个凑在一起跳脚骂人的机会。但今日不同往日,正道好不容易灭掉云仙宫,却又被疑似云仙宫余孽抓典型放血,连武林盟主乾清风都被当中打脸,兹事体大,人们还是想来看各大门派表态,揣测江湖上是否又要刮一回血雨腥风。 秦耐既然没死,必然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彻底折服,总不能是良心发现找地儿隐居了。所以,他一定是要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搞点大新闻。武林大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边群贺忍了许久,也等着秦耐现身,好亲手清理门户呢。 肖忍一路吃喝玩乐到了关中,不仅身上的伤好了,整个人还滋润的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他也想明白了,此行就算目的没达成,碎霜剑也要先抢回来。 乾川派的通缉令发了这么久,凶手的影子半个都没捞着,全派上下人心惶惶,对这次武林大会高度重视。进出都要检查腰牌。 边群贺一行人冒充了某个不知名的小门派去的。也没有在任何项目报名,也没有交任何多余门票的赞助费,于是他们被安排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院,住宿环境非常堪忧。 当然,开场和观战的座位席也是没有的。 这次各大门派选人比赛都选的很敷衍,肖忍并没兴趣观战,所以他跟边群贺就随处逛逛,听听闲话什么的。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风平浪静…… 肖忍耐着性子等了多日,终于盼来了比赛出结果。这一届比武大赛的桂冠,被乾清风摘了去。于是所有人,都被召集到大会现场,等待盟主的发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乾清风先是大力赞扬了一下后辈们的英姿,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在热烈的掌声中,切入了正题。 “众所周知,近期有很多兄弟殒命……” 他先是把江湖上最近的命案一一列举,没有着重说月九堂,而且煽动群众情绪,引起众怒。然后,他再抛出云仙宫余孽的说法,让众人把这一系列凶杀案跟云仙宫联系到一起。最后,乾清风义正言辞地说:“今天,我乾清风在此表态,今后我乾川派与魔道势不两立,定要揪出背后黑手,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台下响起如潮的掌声和叫好声。不过也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用内力发出,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楚明白。 “盟主此言差矣,魔道又不仅有云仙宫一家,我们百鬼门已经退出魔道多年,总不能受这等无妄之灾!” 全场哗然。乾清风眯眼,看人群中走来一伙黑漆漆的人,为首的人坐着软轿子,正面带讥诮地看着乾清风。 “什么情况?百鬼门不是被你收了吗?”肖忍小声问边群贺。 边群贺也小声回应他:“这就是秦耐。” 靠!仇人!肖忍挤到前排,想好好看清秦耐的模样。 秦耐穿了身墨色长袍,头发也用缎带绑着,虽然颜色沉重了些,反倒显得他面庞白皙,清秀有余。 “百鬼门灭门多年,你又是哪里来的百鬼门,为何没在大会上登记?”有人问道。 “好问题。因为百鬼门已覆灭,今日的百鬼门已经重新建立了,改走正道了!”秦耐笑了笑,示意手下上前:“我们这回来,可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想跟各位前辈合作共商大事的。不知道盟主觉得,在下的这个见面礼够不够分量。” 他的两个手下,端着一个长长的木盒子,稳稳当当地跪在乾清风不远处,乾清风居高临下地看着,犹豫片刻,就让手下上前查看。 木盒子打开,丝丝白气先从盒子里冒出,接着,人群轰的一下炸了。 “碎霜剑?!” 盒子里的,正是名剑碎霜。 肖忍也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的佩剑,虽说他离得远看不太清,但那缕缕寒气还是货真价实的。 “你,你从何处得来?”乾清风也震惊了,他们遍寻不着的东西,怎么跑到对方手上? “当然是从魔头手里抢来的。”秦耐说得理直气壮。 乾清风不信:“什么?” 秦耐正色道:“我说,从魔头手里抢来的。不仅如此,小魔头还没死,并且今日就在场!” 话音落地,一个身穿白衣的人突然从人群窜出,如神仙下凡一样,飞身落在会台中央。把乾清风都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当然,受惊的不止是乾清风,还有肖忍。肖忍身子一歪,被边群贺及时扶住。但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是不是做梦呢?”肖忍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没错,台上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他本人! 他本人!活的! 边群贺非常不客气地趁乱掐了一把肖忍的屁股:“没做梦,是真的。” 场上的气氛因为重要人物登场而剑拔弩张,“肖忍”挥掌,先阻止众人动手:“别急!事情还没弄清楚,急什么嘛。秦耐,你背叛岁暮山庄这事儿,边庄主知道吗?” 在秦耐开口前,他紧接着又说:“还有火烧岁暮山庄,修炼魔功企图复活大魔头的事,你不准备说出来让大伙听听吗?” “废话少说,既然当日没能杀你,今日就要你的命!”秦耐没有解释的意思,当即动了手。而“肖忍”也冷笑一声,果断拔剑相向。 这下子大家又蒙了。 那小魔头手里的,不也是碎霜剑吗?怎么有两把碎霜? 肖忍一脸懵逼,有两把碎霜这种大事他居然也不知道。然而看着台上自己的武功路数,妥妥的云仙宫少宫主。电光火石间,他立马想通了。 “老肖?老肖也还魂了!”肖忍抠住边群贺的胳膊,因为太过惊喜,就没注意力道。 “嗯。”边群贺之前只是猜测,现在亲眼所见,果然不错。还魂禁术只有秦耐修习,安陵先生就是防着肖千念送死,所以从小培养秦耐这个本事,没想到,却养大了一个白眼狼。 正道人士见魔道中人窝里横,并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然要等到两方伤亡才收网。 肖忍猜的没错,确实是肖千念还魂了。他设计了这么大一个局,唯独算漏秦耐这步棋。但秦耐复活了自己,还是重生在肖忍的身上,让他想不通。 而秦耐复活他以后,居然放了他,还把碎霜剑还了他,让他更想不通。直到接二连三的有人死于碎霜剑下,他才明白。 肖千念功夫数一数二,秦耐也不弱,两个人缠斗,过了上百招都没人露出败迹。 肖千念大笑:“康王费这么大劲,就找了你这个废物合作吗?” 秦耐眼睛都杀红了,闻言怒喝道:“休得胡言!” 肖千念才不管他,论辈分,秦耐还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他边打边告诉所有人:“你们现在已经被朝廷的大军困在这里了!真正要血洗武林的人可是当朝的康王!” 这回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乾清风也不管他说的真假,立马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果不其然,整个城都被包围了。 秦耐放开手脚,手下人也立马打开杀戒。只不过肖千念还有一点不明白。所以他问秦耐:“既然你想杀我,为何还救我?” 秦耐阴森森地咧开嘴,狠毒地笑道:“不救你,还怎么谋反?” “老肖!” “盟主!” 场面已经乱成一团。正道人士们被包了饺子,已经与不知来路的魔道开战了。肖忍憋到现在,已经到了耐性的极限,不管如何,先带走老爹再说。而城外负责通讯的乾川派弟子此时匆匆跑进来,也不管什么尊卑大小,抓着乾清风就报告。 “盟主!皇,皇上来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肖千念大惊,秦耐却极为得意:“肖千念,他会为你而来,我赌赢了。” 云仙宫的内部,其实并没有表明那么风光。这是个等级森严,没有半分人情味地方。肖千念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把云仙宫的功法练就的滚瓜烂熟,内功心法也有大突破,是前宫主着重培养的好苗子。 肖千念十五岁那年,奉师命入宫,给当时的太子羸肃做陪练。当时的羸肃才12岁,生活在步步为营的后宫当中,本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与向往。这时候认识了肖千念,便对这个武功奇高,性格洒脱,长相英俊又雌雄不变的人产生了浓厚的情感。肖千念年有成名,心比天高,唯一的儿女情长都给了自己的师姐于软。肖千念与羸肃相处三年,完全没注意皇子对自己的感情,以至于把皇子的信任当成他们友情的证明。 肖千念18岁出宫,回到云仙宫才知道师父把于软许配给了沉沙阁阁主之子,萧信。两人不日就将完婚。肖千念对于软的心思他师父一直知道,所以肖千念还以为这次回去就能跟于软成婚。这当头棒喝砸晕了这个少年,他便直眉楞眼的去找了师父,想让师父改主意。 然而宫主的回答是,云仙宫的主人,绝不可以有儿女私情,让肖千念断了不该有的念头,专心振兴门派。这让肖千念怎么接受,年少轻狂,心机又浅,他当时就跟师父翻了脸,去找于软私奔。 于软这个姑娘,性格跟她的人一样温软。她的练武资质一般,长的也不是倾国倾城,完全是性子好,才让肖千念喜欢上。她对肖千念并没有爱慕,只是把肖千念当弟弟,所以她不敢反抗师父,还劝告肖千念不要闹事。肖千念年轻气盛,当即一个人走了。 他就这么仗剑天涯,独自闯荡江湖,结交各种武林朋友,还稀里糊涂的学了一堆猎奇的功夫,直到几年后,听说沉沙阁阁主喜得乖孙,要大摆筵席给孙子过满月。 这是于软的孩子,肖千念也想通了,他跟于软的爱情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所以他才会这么难看。既然于软现在过得好,他就应该亲自送上祝福,顺便游荡了这么多年,师父都没把他逐出师门,他也该回去尽孝。 谁知道就在满月酒的前一天,沉沙阁一夜之间被灭了门。肖千念到了沉沙阁时,沉沙阁阁主的府邸只剩一片残垣断壁。 肖千念最后是在一个房梁下挖出于软的。当时于软吊着一口气,等见到肖千念本人时,才把怀里的孩子亲手托付给肖千念。于软对肖千念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千念,带着阿忍走,不能,不能回云仙宫……” 于软说完就咽了气,她死不瞑目,失去光彩的眼睛还看着自己襁褓中的儿子。小孩子奄奄一息,肖千念果断地带着孩子先去就医,后又埋葬了于软的尸首,这才回过味来。 他没听于软的遗言,抱着肖忍就回了云仙宫。先去给师父认了错,然后光明正大地阐明自己救了于软的孩子,打算养在云仙宫。宫主见他回来十分高兴,真的原谅了他。 后来肖千念就开始背着师父调查。他跟羸肃一向有书信往来。那时羸肃已经登记,许多束缚也改变了方向,手握大权,帮了肖千念很多忙。调查的结果,还真的如肖千念预料,沉沙阁灭门惨案,第一个凶手就是百鬼门,其次就是云仙宫和清宣宗。两个正道大派勾结魔道的丑陋真想彻底刺痛了肖千念,也让他认识到云仙宫内部是多么的腐朽与无情。沉沙阁祖上打造的碎霜剑,曾陪伴云仙宫先祖独步天下,而云仙宫,决不允许这世上还有另一把碎霜剑。尤其是当时的宫主野心太大,还想把羸肃赶下皇位。 这种事当然不能声张,于是他找了云仙宫的喽啰清宣宗,跟百鬼门门主做了交易。百鬼门只要杀掉沉沙阁全部人员,云仙宫便许诺三十年内不插手百鬼门跟正道的互相残杀。 百鬼门门主也不傻,他表面同意,心里不耻正道人士的两面三刀,要他出手可以,他得弄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所以当他们杀入沉沙阁后,从阁主口中得知了另一把碎霜剑的存在。 百鬼门拿走了碎霜剑,云仙宫宫主得知以后勃然大怒,集结云仙宫各大高手,想要找百鬼门算账。肖千念的算计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契机。 后来就是肖千念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师父,坐上宫主之位,然后血洗百鬼门,回头又踏平了清宣宗。 也是过了很久,肖忍都能满地追着侍女调戏的时候,羸肃才对肖千念表露心意。 当朝皇帝的爱,太沉重了。肖千念经历了这么多,已经在没有年少时那份血性与冲动,他只想好好养大肖忍。 当然,肖千念也不是无情之人。他无法回馈给皇帝的感情,却承诺皇帝,云仙宫只要存在一天,这杂乱的江湖他就帮皇帝稳住一天。 可是谁又能保证,云仙宫能长盛不衰,那皇位,无人觊觎。 肖忍发现秦耐不知道练得什么邪门武功,明明内力已经开始凌乱,身体却还在进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肖千念动手,他得帮忙。 “秦耐,够了!”边群贺拦住秦耐,把秦耐的进攻转移到自己身上,他比秦耐年长,但也是一同长大的情义。 “呸!叛徒!”秦耐看到边群贺更加怒不可遏,当即就想要了边群贺的命。但他明显不是边群贺的对手,加上已经耗费太多内力,动作就渐渐慢了下来。 这世上,大概只有边群贺知道,秦耐其实是百鬼门主唯一的血脉,亲生的骨肉。百鬼门遇难那天,秦耐还是个五岁不到的孩子,最信任的是爹爹的义子边群贺,他记得那天的火龙有多恐怖,鲜血有多腥臭,门人有多绝望,哀嚎有多响亮,他什么都记得,所以当边群贺告诉他,千万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只当是刚入百鬼门的孤儿时,他点点头。他必须活着,他想知道,为什么人命这么脆弱,亲人突然就没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边群贺是羸肃的人。秦耐后来才知道。 边群贺是羸肃从小培养的死士,安插在百鬼门内部,成为一个暗桩。边群贺学的也是百鬼门的武功,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秦耐没他那么能耐,百鬼门的武功后来荒废了不少,只有后来在岁暮山庄学的谨记于心。 他是在岁暮山庄翻出来的那个还魂术的□□来的。他要学点特别的,以后说不准能用上的。羸肃有时会来岁暮山庄听消息,后来就发现了他的古怪行为。 羸肃出宫,会化名安陵素。他默许了秦耐的行为,有时还会指点一二。 终于,秦耐迎来了他的契机。 边群贺当然后悔,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导致后来秦耐逃跑,杀了肖千念。只是他以为秦耐只是要报仇,但秦耐显然要的更多。他跟康王勾结到一起,康王想要皇位,他想要整个武林。 肖忍还魂是秦耐的第一个作品,当时不够严谨,本想一刀杀了。不想被边群贺截胡,把人带走了。于是秦耐又找到肖忍的尸体,把肖千念的魂引到肖忍身上,然后放了肖千念,再制造了一系列的杀人事件,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肖千念还活着。 包括皇宫里那位。 每一个环节都没有出错,羸肃是不会放任不管的。他上位多年,膝下无子,后宫空虚,任谁都知道他心里有人。可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他心里装的是肖千念。所以他们设计了这么多,就是想让羸肃自乱阵脚,暴露他隐藏的真实实力。这不,羸肃真的出宫了,带着他的心腹和精锐,与康王狭路相逢。 自投罗网。 康王与羸肃在城外交锋。 羸肃坐在他的高头大马上,神情冷漠地问康王:“阿寿,没有朕的旨意,你似乎不可以出京。” “臣弟也是逼不得已,这些武林蛮子又在搞事,臣弟坐立不安,所以才替皇上跑个腿儿,来瞅瞅到底怎么了。”康王羸寿臭不要脸道。 “如此,朕还要谢谢康王了。”羸肃望了眼城门:“康王哪来的这么多兵,围在这里,又意欲为何啊?” “皇上,您说呢?”康王羸寿没有半分恭敬,说完这句,就挥手指挥大军:“杀!” 两方人马喊叫着正面厮杀,羸肃也亲自抽刀,与康王羸寿兵戎相见。亲兄弟又能怎么样,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抛弃。 边群贺留了秦耐一命,秦耐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边群贺对他彻底死心,下手也毫不留情。世人都说苍平剑和拂晓琴是琴剑双绝,却不知道两者也可以势不两立。 边群贺恨秦耐不珍惜羽毛,好好活着。秦耐恨边群贺欺骗自己,背叛百鬼门。两人彼此都起了杀心,打起来自然不会手软。倒是肖忍在一边帮着肖千念顺气,等肖千念调息之后,才可算能好好跟肖千念说句话:“老肖!你怎么不来找我?” 肖千念幽怨啊!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肖忍:“我怎么找你,不说我现在这幅样子,被人看见就是送死。再说我怎么知道你还活着?我本来是打算偷偷除掉秦耐,不惊动今上。” 说起来他还欠着皇帝的情,想着帮皇帝平乱呢。 “不对啊,我在云仙宫的地宫里看到你了,你还给我传了内功!”肖忍纳闷道。 “哦,老祖宗留下的法子,似梦非梦,一个保留部分功法的幻境。”肖千念才不会告诉肖忍,他当时就潜伏在云仙宫里,是故意用这种方法给肖忍传功。他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还活着,也不想再回到过去那样的日子。 “哦,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走吧!”肖忍也不管乱不乱了,朝廷的人,魔道的人,正道的人,现在都打成一团,谁知道都是什么立场。 肖千念则还有未完成的事,他抢了另一把碎霜剑扔给肖忍,领着肖忍直奔城外:“走,上阵不离父子兵,咱们帮皇上平乱党去!” “行!”肖忍开怀大笑,接过自己的碎霜剑,先去跟边群贺报备:“边群贺,我杀敌去了!” “好!”边群贺招式没停,却面带笑意。 “边群贺,你竟然喜欢他?”秦耐的嘴角渗出血丝,显得整张脸狰狞恐怖,他声嘶力竭地喊:“你喜欢他?那你去死吧!!!!” 城外两军交战,也是一番惨烈厮杀。肖忍和肖千念从城楼跳下,踩着人脑袋落在羸肃两边。 有肖千念助阵,羸肃得以喘息。他毕竟是皇帝,习武为了强身健体,也为了必要的时候能够保命,但武学造诣并不高,还不够与人拼命。这点康王比他强,康王觊觎皇位多年,早就有所准备的练武,如果没人助阵,杀掉羸肃还是绰绰有余的。 “皇兄,别挣扎了,你带的兵也不是我的对手,请了两个高手来,又能怎么样呢?”康王羸寿志在必得,所以语气都满是不屑。 的确,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羸肃以为康王只是按制度养了些府兵,却不知道他背着自己暗中扶持了多少势力,到了必要时刻,全是康王手下的兵。 “擒贼先擒王,先削掉你的狗头,看你的兵还认不认你!”肖忍破口大骂,左右是躲不过去这一战的,万一死在这儿,那骂爽了也能瞑目。 康王身边的高手立马出了手。肖忍应敌,肖千念边应敌还要边护着羸肃,谁都不轻松。 羸肃的脸上,本来还是视死如归的倨傲,此时看到肖千念,却没来由地有点委屈:“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的亲皇上,您现在还有心思聊天呢?”肖千念手中的碎霜锋芒毕露,虎虎生威,却也知道保命要紧,不可恋战,所以现在的任务是撤退,哪有心思跟羸素叙旧。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圣元十年秋,康王羸寿造反,被圣上当场斩杀。前云仙宫少宫主救驾有功,封男爵。 肖忍、边群贺跟肖千念一同进京受封,同行的还有亲王羸简。 当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肖忍和肖千念虽然加入护驾队伍,然而羸寿多年谋划准备充足,肖忍和肖千念左支右绌,加上边群贺事先安排好潜伏的百鬼门众人,也在是在勉强支撑。然后边群贺解决了秦耐,乾清风解决了武林内斗,亲王羸简也及时赶到,这才最终平息了一场叛乱。 皇上没受伤,战事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回宫去了,留下这一堆烂摊子,交给羸简处理。这一次的武林受到重创,乾清风亲眼看着自己领导的各大门派好友死的死伤的伤,哪怕揭开真相,也没有颜面再继续坐着武林盟主的位置,于是当场提出隐退。 羸简就在这时主持公道。她以朝廷的名义,特封乾清风为武林盟主,享受国家官员的待遇。这就算是朝廷对武林人士的官方认可,以后的江湖也划入官方的管辖范围,活动也要跟官方报备。但好处是,武林人士再也不用跟朝廷势如水火,出事可以报官,官府也不会视他们为草莽。 然后,就是进京受封。皇上走之前留下的口谕,尤其强调让肖忍亲自面圣。 现在肖千念套上了肖忍的皮囊,想也知道皇上口中的“肖忍”其实是肖千念。所以肖千念也挺愁,十分不情不愿地骑着马在队伍末端跟着。 “爹,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安陵先生是当今圣上啊?”肖忍看他爹心情不太好,所以故意没话找话。 “说这个干什么,知道太多命不长。”肖千念看向边群贺:“群贺,我走之后这孩子有没有作天作地?” 肖忍立马瞪着边群贺,边群贺收到肖忍的眼神警告,干咳两声隐藏住笑意,很给面子地回答:“前辈放心,并没有。” 肖千念明显不信:“怎么可能,转性了?” “老肖!没你这么拆台的!”肖忍翻了个白眼,他跟肖千念没大没小,此时又像过去一样:“我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一直跟着边群贺来着。” “是的,阿忍很听话。”边群贺一语双关,牵着马绳走到肖忍身边。 肖千念总觉得边群贺看肖忍的眼神不对,而且肖忍斜眼瞪肖千念的模样也透着一股子甜腻,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才开口企图试探:“你们相处的不错……” “那是,我跟谁相处不好?”肖忍相当自信,完全没听出来肖千念的试探,反而转移了话题:“老肖,如果你被封爵了,那是不是要有封地?等你安顿好了我可就游山玩水去了啊,你抓紧时间给我找个娘,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臭小子!”肖千念一鞭子抽在肖忍的马屁股上,马儿嘶鸣一声,迈开蹄子就奔了出去。 “老肖!你又玩阴的!”马儿拉着肖忍的骂声拖成一线,最后一个字的话音小到听不真切。 边群贺被逗得低笑出声。肖千念这才对他说道:“群贺,阿忍似乎很喜欢你。” 来了。 边群贺知道旁边的是自己未来岳丈,他刚才就听出了肖千念的画外音,只不过他不是肖忍,他不能随意敷衍。当然,也不能明说。 “阿忍心地善良,我真心待他,他也就真心待我。”边群贺这么说。 “唉……”肖千念叹气,他自己的事都理不清,更管不动肖忍的事。反正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肖忍能无忧无虑的活着,现在看来他的阿忍活得挺好,等他到了地下见到林软,也算有所交代。 所以他说:“阿忍确实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待他,日后若有过不去的砍,记得来找我。我怎么也能再活几十年,还可以护着你们。”言下之意,你对阿忍好点,我现在活着,阿忍是有我罩着的。 边群贺听懂了,郑重地点头:“前辈放心,晚生定然不辜负阿忍。” 肖忍跑到队伍中间,正好赶上林慕野教天乐骑马。林慕野也是够糟心的,自从肖忍得了边群贺,天乐就成了林慕野的责任,平乱的时候林慕野领着天乐躲了起来,她又不是嫌命长,犯不着带着孩子拼命。 “不用握的太紧,对,就这样。”林慕野耐心指导着。 肖忍慢悠悠地走到她们身边,听到这句,跟着赞扬道:“林堡主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难得。” 林慕野一个眼刀飞过来,冷冰冰地说:“你有何指教?” 天乐倒是很开心地叫:“师父!” 肖忍现在想起自己的小徒弟了,乐呵呵地回应:“哎!师父带你去京城吃好吃的!” “那你让我去干什么?我又没职务,林家堡还等着我回去。”林慕野本来是不想去京城的,路远不说,也不想看肖忍和边群贺恩爱辣眼睛。 “林家的生意难道不打算往京都发展?”肖忍反问,随即窃笑道:“再说是盟主特意派你护送的,不怪我啊。” 这也是林慕野不满地理由,乾清风莫名其妙地要求林家堡护送亲王回京,明明亲王有一众护卫队,要她护什么? “而且,我到底也是个男人,天乐跟着我多有不便,既然现在天乐喜欢你,你就帮我多带带她咯?”毕竟他跟边群贺正如火如荼,实在没精力看孩子。 林慕野回复地很干脆,就一个字。 “滚!” 走在队伍前面最前方的就是亲王羸简。她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因为也是个中高手,所以听到身后的争吵声,就回头看了两眼。 身边的护卫好奇地问:“大人,要不要属下去说说他们?” 羸简转过身,目视前方笑道:“不用。有时候我也挺羡慕这些江湖人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护卫们彼此交换了眼神,纷纷低头闭了嘴。 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宿命。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肖忍这么幸运,荣华富贵过一生,到死还能重头来过。肖忍自己也知道,所以格外珍惜现在的一切。他策马回到边群贺身边,趁别人不注意勾了勾边群贺的手指,等边群贺把耳朵靠过来,他便小声地说道:“边群贺,我心悦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两个番外哦。 第40章 番外一 秋风飒爽,天高云阔。 肖忍一行,进京后就面了圣,从前温润如水的安陵先生,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冰冷地封赏了肖千念,明明赏赐了很多,语气却像是在埋怨。 这倒没什么,皇上并没难为他们,还让他们住在亲王府,好好逛一逛京城。 可是第二天,繁华的京城风云突变,龙椅上那位许是吃错了药,连夜写了个罪己诏,说自己在位期间没有政绩愧对祖宗,愿把皇位让给贤者,就是亲王羸简。 这还得了,羸简上朝后就没回来,不仅如此,还派人回来把肖千念也叫了去,文武百官齐齐跪在殿外,有那迂腐的,甚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谏。 肖忍是不关心皇宫里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皇权太远,谁做皇帝都不影响他吃喝玩乐。所以他就拉着边群贺到处逛,金秋时节,第一站就先去赏花。 京城的无崖山闻名遐迩,尤其是到了秋季,漫山遍野的菊花灿烂芬芳,是个出游和散心的好地方。 肖忍只顾着跟边群贺双宿双飞,完全忘了还有个小天乐,不过不要紧,林慕野记着呢。肖忍前脚刚走,林慕野就带着天乐跟着出了门。 肖忍和边群贺骑着马,在城里是慢悠悠地走,出了城就撒了欢,纵马狂奔。边群贺也由着他,反正是游玩,以肖忍舒坦为主。等到了无崖山,时候尚早,并没有多少人上山。 “山顶是不是有个寺庙什么的?要不然这些话都谁种的啊?”肖忍勒住马,站在山脚下感叹。上山的路是环山道,坡度很缓,适合漫步。 “没听说过。”边群贺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了,他是羸肃培养的人,怎么可能对京城一无所知。只不过他想让肖忍自己探索,这才有趣。 “跑那么快干嘛!出来玩不叫我们?不厚道啊!”林慕野紧跟上来,天乐从林慕野怀里钻出来,兴奋地叫:“师父师叔!” 肖忍就是想单独跟边群贺在一起啊!当然不想叫她们了!可惜他不能说,只好扯扯嘴角,勉强笑道:“怕打扰你们休息嘛。” “天乐,去找你师父。”林慕野捧着天乐腋下,把天乐举起来递给肖忍:“姑姑我还有事,今天不陪你们了。” 肖忍躲不过,只好把天乐接过来,天乐傻乎乎地听高兴,一把搂住肖忍的脖子就不撒手了。 “你有什么事儿啊?”肖忍急忙问道,天乐这么大个灯,他还怎么跟边群贺亲亲我我。 林慕野调转方向,驾着马就往回跑,她连头都懒得回,敷衍着挥了挥手说:“去找生意!你们好好玩!” “上山吧。”边群贺见肖忍苦着脸,便问天乐:“天乐,跟师叔走怎么样?” “好!”天乐也喜欢边群贺。 他们把马寄存在山下看马的摊子,步行上了山。天乐一开始还自己在前面跑,没一会儿跑累了,边群贺就把她举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脖子上。 天乐很小的时候也这样坐在亲爹的脖子上逛集市,边群贺的行为让她跟师叔更亲,张开两个小胳膊,开心地嗷嗷叫。 肖忍撇撇嘴,有点嫉妒天乐:“你倒是对小孩子好。” 边群贺一看肖忍的表情,差点憋住笑:“你如果愿意,我也可以这样驮着你。” 肖忍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边群贺的脖子上欢呼雀跃,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吧,这个姿势不适合我。” 无崖山上景色宜人,还有小商贩立着茶铺,给往来的游客提供茶水解渴。肖忍三人上了山,发现山上确实没什么寺庙,只有人为垒起来的一条石台,该是防止游人不小心跌下去。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来赏花?”好不容易到了山上,俯瞰景色更佳,边群贺把天乐放下地,让天乐可以到处跑。而他则跟肖忍并肩站在石台前,一同看着京城的风采。 “出名嘛,以后未必有机会再来,当然要把该看的都看了。”肖忍吹着山风,惬意地闭上眼睛。 “是吗?我以为你是暗示什么。”边群贺牵起肖忍的手,轻轻地捏肖忍的手指。 肖忍这才意识到什么,他睁开眼,先是回头扫了一眼天真的天乐,继而才嗔怒地骂边群贺:“别胡说八道,让天乐听见影响不好。” 边群贺是真冤啊!明明是肖忍带他来的。 肖忍骂完,又有点不好意思,嗫嚅着补充:“今晚我去你房里找你不就行了……” 自从肖千念出现,两个人鲜少有机会单独相处,到了晚上更是难上加难。肖千念就像装了顺风耳,肖忍的房间一有风吹草动,他马上就从卧房出来去敲门。而且每天晚上都要拉着肖忍聊天,一聊就聊到大半夜,明显就是折腾肖忍,不让边群贺跟肖忍同房呢。 边群贺听了肖忍的话,情不自禁地亲了肖忍一口,动作很快,嘴唇一碰就撤了回去,但还是遭到肖忍的反抗,肩膀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捶打。 “天乐在呢,注意点!”肖忍又瞪了他一眼。 他们从无崖山下来,高高兴兴地回了城里,又去吃了顿好的,等逛得差不多了,两人才悠闲地带着昏睡的天乐回了亲王府。只不过此时亲王府的众人都愁云惨淡,一看就是有事发生。 “臭小子,去哪疯了?!”肖千念现在套着肖忍的壳,肖忍当初是个资深纨绔,举手投足皆是贵气,看人时眉目含情,风流俊俏,可现在让肖千念糟蹋的,风情全无不说,还充斥着少年老成的古板气。 “出去玩呗,不然呢。”肖忍看肖千念似乎有火,但此火跟自己肯定没关系,对自己嚷嚷两声,只是接机发泄。所以他也不在意,反倒主动问起:“老肖,出什么事儿了吗?你看你气得。” 肖千念惆怅着呢:“你安陵叔叔,铁了心地要让位,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那就让位好了,安陵先生不想当皇帝,你还能逼着人家当啊?”肖忍大言不惭地说。 肖千念横眉一皱,后悔跟肖忍说了。 “叛乱刚刚平息,圣上选择这个节骨眼上退位,日后百姓如何看待新君,圣上还如何自处,前辈是担心这个吧?”边群贺早把天乐交给侍女了,此时他接过肖忍的话,开解起肖千念来。 可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肖千念不是那么郁闷了。他理智地无视了亲儿子,跟边群贺攀谈起来:“群贺,不如你进宫劝劝他?他同你情同父子,说不定能听你的。” “阿忍,你去看看今晚吃什么?”边群贺先是转头对肖忍说,肖忍听出来这是要把自己支走,于是果断起身闪了出去。 “前辈,群贺斗胆说一句,圣上心意已决,前辈也莫再劝了。”边群贺喝了口茶,反而劝起肖千念:“再者说,前辈还不清楚圣上的心意么?” 这就尴尬了。肖千念没跟别人提过他跟羸肃的过往,此时被后辈突然提起,满脸惊讶:“他都跟你说了?” 边群贺摇摇头,羸肃怎么可能跟他说这些,这只不过是他多年观察推测出来的:“前辈放心,圣上什么都没说。不过前辈,将心比心,我现在也可以放弃所有,只跟阿忍长相厮守。何况前辈您还死过一次,圣上到底也是个人,受不了这种打击。” “唉……”肖千念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这样,羸肃力排众议,把让位和登基各项事宜提上了日程,并且要求肖千念留下观礼,等新皇登基后,他才可以带着亲属去他的封地。 这一等,就从金秋等到了深冬。羸简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接下羸肃甩来的重担,而且羸肃还像火烧屁股似的,在过年之前,把玉玺交了出去。 大功告成。肖千念参加完登基仪式,回到亲王府就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老肖,我们不留下过年啊?”肖忍看肖千念和羸肃感情很好的样子,还以为今年他们在京城过年了呢。 “不了,我们去封地,在新家过年。”肖千念不想在京城耽搁,所以催促着大家快点收拾,并且在第二天天还没亮时,就组织人马出发。 肖忍还没睡醒,从卧房出来就直接上了马车。马车有路子,所以里面也暖烘烘的,他上车后往软塌上一歪,又睡过去了。 边群贺随后上了同一辆马车,不过他还没等坐下,肖千念也上来了。 “人多热闹。”肖千念这么解释,还拍了肖忍一巴掌:“还睡?天都亮了!” 肖忍翻了个身,把肖千念的话当耳旁风。边群贺则坐到肖忍旁边,让肖忍枕着自己的腿。 “你也别太惯着他。”肖千念算发现了,肖忍这是又找了个人当靠山。 “无妨。”边群贺含蓄地摇头,他就是喜欢惯着肖忍啊。 车队浩浩荡荡地启程,在城门打开之后第一个出了城。只不过还没等走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爵爷,有人拦路。”马车听了,马夫在车外汇报道。 “知道了。”肖千念心怀惴惴,打开车门下了车。 果然,某人追了过来。 “眼看了就过年了,你这个时候走不合适。”肖千念站着,仰头与马上的羸肃对视,羸肃冷着脸,眼神责备地看着他:“那你为何走这么急?” 当然是想跑啊! 肖千念不方便说,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京城太冷,我们预备去暖和的地方过年。你送到这里就行了,快回去吧。” 羸肃没动静,一动不动地低头盯着肖千念,过了好半天,他才扯起一抹冷笑:“那正好,我也想去。” 肖忍已经醒了,偷偷趴着窗缝往外看,看到自己老爹吃瘪还捂着嘴乐。 “老肖估计不会再跟咱们挤一个马车了。”肖忍感叹道。 边群贺看他那小样,也情不自禁跟着乐:“那你继续睡吧,没人说你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睡觉?多可惜!”肖忍饿狼似的转身一扑,就把边群贺扑倒在软塌上:“先让小爷占点便宜再说!” 边群贺则做出“任君采劼”的模样,把肖忍抱在怀里:“行吧,既然你这么主动,边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41章 番外二 肖忍跟边群贺在外游玩了一年有余,最后决定回卧龙谷过二人世界,却没想到收到肖千念的信,内容还很简单。 大概就是肖千念和安陵素要择日回卧龙谷,借百鬼门的地方完婚。 肖忍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眼神差点要把信纸烧成灰。 “完婚?!是这俩字吗?是不是我看错了!”肖忍大叫着把信给边群贺看,边群贺迅速的一扫,嗯,没看错。 “不用反应这么大,人各有志。”边群贺试图劝解他。天乐蹦蹦哒哒从门口进来,看肖忍生无可恋的脸,诧异地问:“师父怎么不高兴了?” “你师祖要娶亲了。”肖忍随口一说,语气也略带不满。没想天乐拍着小手,高兴地说:“好啊好啊,能看新娘子了!” 这新娘子有什么好看的! 不管肖忍愿意不愿意,一个月后,肖千念和安陵素都准时到了卧龙谷。 羸肃不要了皇位,便化名成安陵素,彻底抛弃身份,到处追逐着肖千念。纠缠了一年多,肖千念才终于松了口。这可把安陵素兴奋坏了,多年夙愿成了真,那还不抓紧时间把事儿办了。所以就有了那封信。 他得找人做鉴证,否则肖千念哪天后悔了,他找谁说理去。 百鬼门当初被肖忍一把火烧了一半,这才刚刚重新盖好,转眼就要张灯结彩,给新人当婚房。肖忍看着满院子的大红绸缎,还有点恍惚:“边群贺,我有种咱们要成婚的错觉。” “嗯?莫非你想嫁我?求之不得啊!”边群贺也有这种错觉。 “那得是你嫁我,到时候你戴红盖头。”肖忍想象这个画面,先行笑场。 “没问题啊,相公!”边群贺故意拉长音,把肖忍逗地前仰后合,先前的心烦也挥发不见了。 成婚的前一晚,肖忍再次跟肖千念秉烛夜谈,看着自己的脸,肖忍居然觉得十分陌生。 “老肖,你想好了?”虽说自己说了也不算,肖忍还是多此一举地想问。 “那能怎么办,一把年纪了,就总想有个家。”肖千念虽然说得无奈,但面色红润,看起来倒是过得不错。 “可是,你跟安陵先生,你们俩……”大概是从小认识安陵素,肖忍总觉得他们俩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实在难以想象安陵素会是个痴情人。 “行了,我不用你操心。倒是你,就死心塌地跟边群贺那小子了?为父没机会抱孙子了吧?”肖千念装出慈父地模样教训。 “这也不一定,万一我天赋异禀呢?”肖忍拍了拍肚子,却被肖千念当头给了一巴掌,正拍在他光洁的脑门。 “哎呀!”肖忍揉了揉脑门:“老肖,你要好好过啊,我也好好过。” “嗯,放心吧。”肖千念摩挲着大红的礼服,心里又念叨一遍。 好好过,都好好过。 大婚当天,肖千念和安陵素谁都没戴红盖头,而是穿着新郎官的袍子,在百鬼门长老的见证下,拜了天地,喝了合衾酒。 肖千念没什么朋友,安陵素也没有,两个人光杆一对,只有彼此作伴。这倒没什么,只不过并没有人来观礼,所以送祝福和喝酒的任务就交给了肖忍和边群贺。 百鬼门的众人都是凑热闹的,这些人大部分是边群贺救助过的可怜人,早就不是当年的百鬼门,虽然他们跟安陵素感情不深,还不认识肖千念,但不影响大家讨个吉祥,蹭顿喜酒。 不知不觉中,肖忍就喝多了。 一来,他看肖千念结婚,百感交集,二来他也真为肖千念高兴,老爹可算是稳稳当当的过日子了,这还不值得喝一杯吗? 所以,等到宴席散了,肖忍是边群贺背回房间的。 打了清水,边群贺亲手给肖忍擦脸,结果他一碰肖忍,肖忍就傻傻地笑。 “出了一身汗,擦完身再睡。”边群贺把肖忍扶起来,替肖忍脱掉外衣,但是肖忍紧紧捂着领口,偏不让他脱中衣。并且还摇着脑袋笑道:“我不,我还要去闹洞房!” 边群贺无语了,把毛巾扔进水盆,摸了摸肖忍的额头。 “你爹的洞房你还想闹?不想活了?”发现肖忍的体温略高,边群贺又拿起扇子给肖忍扇风。 “我渴。”肖忍其实不好受,他东西没怎么吃,灌了一肚子酒,此时胃里翻江倒海,身上还火急火燎。 边群贺又给他倒水,扶着他喂到他嘴里:“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不用。你陪着我。”肖忍拽着边群贺不让走,无奈,边群贺便脱了鞋,搂着肖忍躺下。 “哪里难受就跟我说。”边群贺亲了下肖忍,随后熄了灯。 四周静悄悄地,想来大家都去睡了。边群贺闭着眼等了一会儿,听肖忍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他才随之闭眼准备睡。 谁料,肖忍突然张口说的: “边群贺,我们也成婚吧!” 黑暗中传来边群贺的轻笑:“这话憋了好几天了吧?” “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吧!”肖忍确实想了好几天,也是肖千念给他的触动,觉得这样的仪式特别有意义。 “愿意。”边群贺再次吻他,吻了两下还不够,干脆撬开他的唇,舌尖也与他纠缠。 对他们来说,有命在一起就是恩赐了,这种小要求,谁又会拒绝心上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完结,填坑完毕!然后就是下一个文了~这次要写一个香香的美食文!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